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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善有天助


“小易,……,”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温情呼唤,赵易猛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快速扫视了一圈。遗憾的是母亲已经永远不会出现在身边,只有放在墙边书架上黑白遗像里的美丽眼睛,深情而又慈祥地望着他。

赵易的泪水又上来了,但只在眼眶里湿润了一下,并没有再落下来。

醒来后的赵易没有起身,反而用手摸了一下头下的瓷枕,一个绘着云雷纹像古董似的黝黑瓷枕还在脖子底下,因为枕的时间过长,已经温热,仿佛像母亲的双手留给他最后的余温。

赵易回味之后挣扎着坐起身,下床到窗台前打开了窗子,一股新鲜的空气扑了进来,隐约能听到外面花树上鸟叫的声音。

赵易呆看着蔚蓝天空中的几朵白云,片刻像个傻瓜似的自言自语道:“老天,旧的已经结束,给我一个新的开始吧。”赵易随即又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问自己,:“以后,我要怎么办?”母亲是脑溢血突发,走的太匆忙,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句话,以后的日子到底要怎办呢?还没有想明白的赵易却觉得胃部直往上返酸水,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吃的是什么?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无论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也得吃饭,否则饿死了就没有什么人生可以永远去陪伴母亲了。

赵易转身把黝黑的瓷枕又放到了书架上,转身快速收拾好床铺,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石英钟,下午两点多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去外面的仓卖店买点吃的了。

赵易在母亲的遗像前抓起了家里仅有的几十块钱,看着像片里母亲慈祥而又美丽的眼睛,咬了咬牙,说道:“妈,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说完眼圈却又红了,翻转了照片,转身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在门厅的在衣架上挑了半天,才选了一件还算是比较干净的深蓝格衬衫和一条厚料的水洗裤,闻闻好似还没什么怪味,便穿在身上。

对着门后的穿衣镜照了照,奇怪的是自己平日是从不照镜子的,只记得母亲每次出门前都左照右照的,今日是怎么了?赵易饥饿难忍,不想再臭美,穿上鞋快速出门,但从顶层的六楼走到一楼竟然用了三四分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孤苦无依、饥饿难忍的感觉了,感觉到两腿无力像灌铅一样地沉重,心无所依、眼神恍惚累得浑身冒汗。

出了楼道,下午的阳光强烈刺眼,眯逢着眼一步三摇有气无力的走到小区大门前。未等出大门,旁边有一个清脆温和的女声说道:“是赵易同学吧?”赵易不仅吓了一跳,觉得这一句话穿心入骨,马上就精神了。忙转脸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站在水泥大门柱的阴影里,柳叶长眉,葱鼻高挺,红唇丰润,眼神明亮,一双大睡凤眼忽闪一下好像在放电,令人心神俱迷。

赵易愣了一下神,第一感觉就是高,这个少女穿一件米黄色的不过膝掐腰短裙,乌黑靓丽的秀发扎着一个马尾辫,脚上穿着平底细带白色小凉鞋,宽肩长颈,蛮腰长腿,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十多,几乎与自己平视。

而赵易的第二个感觉就是白,玉面皓臂,肤脂如膏,这么毒的太阳下怎么就没晒黑呢?第三个感觉就是同学,一种后大学时代的气质仍在这张天真又似无邪的俏脸上闪现,却仍然比同龄的人成熟许多。

赵易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饿狼看到了美丽的猎物,呆呆地看了半天,也许自己张大着嘴流出了口水,却不知道了。

少女手里拎着一个资料夹,看着赵易的呆样婉然一笑,下意识地将资料夹抱在胸前又继续说道:“真的是赵易同学,我一看走路的状态就知道是你。”赵易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却被这纯真甜蜜一笑又迷惑了心神,双眼又痴呆了一下,干咽了一口吐沫才傻傻地问道:“请问,有,有,有什么事吗?”这个小区里的女生也不少,但这个漂亮清纯的美大个是真的没见过,这一笑,太迷人了。

“啊,是这样的,我是新来的社区管理员,叫黄洁,管理你们这个社区的人口,来了已经好几天了,正在做调查,这个小区只有你家是单人单户,我对你的情况也了解一些。你现在能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吗?”“哦,是这样。那,那,那好吧。”赵易磕巴着还没有说完,黄洁就又甜甜一笑转身向办公室走去。而赵易瞬间没了饥饿感,只盯着黄洁的窈窕身段、雪白大腿,像个哈巴狗似的跟在屁股后面,心里却在猜想,这么大个的美女找自己干什么呢?

社区的办公室是一栋三间平顶的砖房,就在大门的正对面,挡着小区的正路特别别扭,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设计的?俩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办公室,门没锁,屋里也没人,只有几张老旧的办公桌椅,墙上是乱七八糟牌匾、制度和奖状,赵易早已经熟悉也无心再看。

“坐吧,要不要喝点水,天气挺热的。”黄洁在办公桌上放下资料夹热情地说道。

“哦,不,不,不了。”赵易虽然说着,却在接待椅子上坐下,一个装满大半杯温水的双喜字玻璃杯已经递到了面前,真的无法拒绝。

赵易觉得刚才有些失礼,不敢再看黄洁,只扫了一眼拿杯的纤纤玉手,就伸手接过。

黄洁回身坐在破旧的办公桌后面却凝神注视了赵易半天。

赵易虽然低着头,但仍能感觉到黄洁在观察他,被看得心里发毛,觉得黄洁的眼神能穿透一切、直指心菲,好像做贼一样,吓得眼神不自然地左躲右闪,紧张的不住的喝水,觉得温水下肚,胃里舒服了许多,也有了些精神,不经意的还甩了一下快要赶粘的头发。

黄洁注视了半天才一笑问道:“我听说你也是大学毕业生,还是学历史的?”“哦,是,是,是。历史……,历史学。”赵易感觉自己怎么像囚犯呢?

“我也是大学毕业的,学行政管理的,家在外县,毕业后一时找不着工作,前几天去人才市场知道招社区管理员,便来试试,虽然工资不高,但条件还可以。我听说你毕业一年多了,怎么不找个工作呢?”黄洁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干脆。

赵易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

黄洁转了一下心思,又说道:“我也知道你家的事情,二老毕竟已经去世那么些日子了,听说你家里也不富裕,还是先找一个差不多的工作吧,吃饭天最大嘛。”

“我,我,我也找过,但是都没有合适的。”赵易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像蚊子。

“嗯,这样吧,我今天去了咱们小区物业管理处,我听说他们那里招保洁员,一栋楼每月二百块,现在有六七栋楼没人包呢,你要是感兴趣呢?就包个三四栋试试。那个活不算太累,就是每天要早起,在七点前要把楼道和楼外甬道扫干尽,咱们小区虽然人多,这个活却没人愿意干,外来的人员又不放心。我看你正闲着没什么事,不如先接下来干着,白天没事的时候你再去找工作,两不耽误,怎么样?”黄洁说完又咯咯娇笑了两声,像响铃一样清脆入耳。

我去扫楼道?我一个大学毕业生找不着工作去扫楼道?与那些在外面的环卫工人有什么区别?如果这样还读什么大学啊?直接初中毕业就能干了,小学学历也行,文盲更好。

赵易心中接连的翻个,不干,我就是吃不上饭也不干。遗憾的是赵易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黄洁早都算定了是这个结果,看着他的脸色又说道:“干保洁也没什么低气的,一样都是为了赚钱吗?赚到钱才是真男人,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瞒你说,我也想包几栋楼,一个人干不过来,如果你也参加,正好咱们两个就能把剩下的楼全包下来,万一谁有个事什么的还有个照应,怎么样,合作不?”

“你,你,你也干?”赵易看着黄洁的眼睛磕磕巴巴的张大了嘴巴。

“是啊,我一个人现在单身,每天除了来上班,其它的时间也没什么事做,正好做完这个可以直接上班,还能多一份收入,一举两得。”

赵易没想到这个貌美如花,衣装时尚,举止大方得体,热情洋溢的大学毕业生一点也不在意工作的层次。

在黄洁美丽热情的大眼睛里赵易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时也说不清?是自信,是大胆还是那种抛开世俗眼光的想法?

赵易感觉她像一个人,一个大学时期的一个邻系的系花,就是这样的大方热情与充满活力。自己虽然暗恋了几年,但也只能是暗恋,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有过,后来听说去了南方,又有谣传说她被一个大老板包了,赵易对她最后的希望就是这一切都是谣传,谣传……。

但校花已经远去,更热情的美女又来到面前,自己现在已经算是到了绝路上了,干还是不干呢?

黄洁看着赵易转着眼珠不说话,心知他已经活心,仍在犹豫,便直接落井下石说道:“这个事呢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就去物业办跟他们的黄经理说,然后看有没有合同什么的,明天咱们就开始,干活的衣服就不用我说了吧?”

赵易又抬眼看着黄洁,觉得黄洁像一个人,谁?妈。妈只管生活吃喝,没能力再管他的工作,而今天竟然又遇到了一个妈,管工作的妈。

“那,那,那好吧。”赵易又磕巴道,今天是怎么了?我平时说话不磕巴啊?

“那好,一言为定。赵易同学,晚上等我通知,如果联系好了,明天就能上班。”说着,黄洁起身走到赵易面前伸出热情的小手。

赵易也木然地起身伸手握手,一股温暖、滑腻又略带着湿润的小手在赵易的手里重重的握了几下。赵易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指直入心脾,在这个闷热的下午让自己更热。

“一言为定?嗯?”黄洁俏皮地看着赵易不答话又追问了一句。

“一言为定。”赵易看着黄洁的眼睛略带些兴奋地答道,虽然对工作内容不太满意,但在美女的面前多少有了点精神。

两人还在握手,却听“砰”的一声,不仅都吓了一跳。

俩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办公室的门响了一声,赵易的手还在握着黄洁的手没有松开,居委会的刘大妈就走了进来。

“哟,这是演哪出呢?”这个阴阳怪气胖的乎的大嗓门是小区的副主任。

赵易早都认识她,还跟自己的母亲曾经是一起的工友,下岗后找关系才来的这里。此刻孤男寡女的手还握在一起,怕引起误会像电打的似的急忙缩回手。

黄洁却没在意,大方地接道:“哦,刘姨,我给赵易同学找了个工作,我看咱们小区几栋楼道的卫生没人包,我就和赵易同学一起包下来了。刘姨你说行吧?”

“行,行,有什么不行的,在家呆着谁给你钱啊?”

刘大妈虽然妖道地笑说着,眼里却闪过一道蔑视的眼光,象刀子一样在赵易的心上剜了一刀,这刀光又深深的刺痛了赵易那已经要吃不上饭的虚荣心。

赵易只得又低下头,口里说:“我,我,我先走了。”转身就像一个斗败的公鸡一样仓惶逃离了战场。

待到赵易出门了,刘大妈才转过身来对黄洁道:“小黄姑娘啊,你新来这里情况不熟悉,有些人你得小心点啊,刚才那个赵易,大家都说他有精神病,深更半夜的经常一个人在外溜达。我们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小偷呢,后来他妈妈说他找不着工作,在家憋的,这人一憋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黄洁笑道:“刘姨,我看他挺正常的,就是没事干,懒散惯了,有事干就好了。”

“哎呦,黄姑娘,我一看你就是个好心人,现世的活菩萨,但你还太年轻,还是要多长点心眼。单说这个赵易啊,毕业都一年多了,也不去找工作什么都不干,以前他妈活着的时候呢还有口饭吃,他经常一个人穿得板板整整的像个推销经理似的去大街旁边傻坐,一天到晚像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寻思啥呢?现在妈也没了,再不找活干,我看就得饿死在家里了。”

黄洁忽闪了一下眼睛,问道:“他爸以前不是警察吗?一点积蓄没有?”

刘大妈答道:“嗐,他爸都死十几年了,那时的警察有个啥啊?就剩下那一栋破楼。他爸活着的时候我也熟悉,也是个大高个白脸膛长得相当帅的,跟他妈也般配。为人也不错,热心肠很正派,就是脾气不太好,一个到晚拉着个脸没有乐模样,还经常喝大酒,得肝癌死了。可惜他妈那个人儿了,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我们厂有名的厂花,多少厂长主任都流哈喇子,下岗的时候那主任都放出话来了,就等着上门送礼呢,就是不送卖个脸蛋都能留下。但这一家子人都这脾气,死犟。后来给她介绍多少个独头有钱的,她都不干,一个人穷嗖地拉扯着儿子长大,结果还是个完蛋货,狗屁不懂,他妈出殡都是我们忙前跑后张罗的,他随他爸长得帅气,那有啥用啊?也不当饭吃。”

黄洁听完笑道:“他怎么也是个大学毕业生,不会吃不上饭的。”

刘大妈又说道:“大学毕业生有啥不了起,现在多了去了,就这种完蛋货,顺垄沟都捡不到豆包。”说完觉得不妥,黄洁也是一个大学生,也是找不到工作来这里帮忙的,忙又说道:“小黄姑娘,我看你人不错,长得这么漂亮大个,有对象没?我给你介绍一个,就是咱们小区的,六栋二单元那个开小轿车的,有钱,相当有钱,一定能让你吃香喝辣白白胖胖的。”说完像鸭子一样嘎嘎大笑了几声。

黄洁脑子里一闪念,记得好像是一个胖的乎的家伙,跟刘大妈好似有亲戚关系,经常打招呼,长的有点老,好像快四十岁了,开一个八手的破捷达,听说是倒卖服装的,整天戴个蛤蟆镜,但看到自己的时候却摘下来,色眼眯眯的,觉得有点恶心,也不好勃她的面子,便笑说道:“刘主任,人家刚毕业,工作还没着落呢?等到稳定下来我再找吧。先谢谢你了。”

刘大妈却看不出眉眼高低,又说道:“这女人啊,还是早点找好,一旦年龄大了就不好找了,现在这有钱人啊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弄到手像宝似的供着,一辈子吃穿不愁还有钱花,你再考虑考虑啊。”

黄洁无奈只好直说道:“刘主任,我真的不想找,等我有了一定再说吧。”

刘大妈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不高兴,知道黄洁这个模样的一定眼界高,长相过不去的一定不在眼里,白了一眼黄洁又说道:“这女人啊,可别心高,差不多就行了,男人只要有钱比啥都强,要不养不起家,老婆孩子都跟着遭罪,女人嫁人图啥呢?”

黄洁对嘴大舌长的刘大妈也是没办法,只能呵呵了几声无话可说了。

刘大妈见黄洁不搭拢,知道她这种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还在憧憬才子佳人般的爱情,无法再劝,在办公桌里拿了一个塑编篮子,打声招呼出去买菜了。

而黄洁却转身透过后窗看了赵易的六楼一眼,忽闪了一下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嘴角诡笑了一下,小混蛋,你刚才差点没把我吃了,这男人要是好色,就好办了,何况是你这种底层的小乐色。

第二天,天还没亮,黄洁就穿了一套崭新的蓝色卡其布工作服,盘了头发,戴了个红色的太阳帽,脚穿了一双蓝色的运动球鞋来敲赵易的家门。

赵易还在睡觉,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子迷迷糊糊的去开门,见是黄洁觉得不好意思,急忙转身在门边的衣架上拽下了一个大背心穿上。

黄洁见赵易背上的肌肉大眼睛亮了一下,果真是个干体力活的好料子,偷偷靠前吸了两下鼻子,不知为什么心里跳了跳,急性转了心神大声说:“懒猪,我们干活了。”

赵易背着身穿上了衣服还是睡眼朦胧地说道:“昨天晚上你没来,我还以为这事黄了呢?”说完继续揉眼睛。

黄洁往门里扫视一笑说道:“昨天事多,找物业办的黄经理说完已经很晚了,就没来打搅你,现在说也不晚。”说着抬脚要进门。

赵易连忙把着门框拦阻说道:“我这家还没收拾呢,太乱了,你别进来了。”

黄洁却不管他,没等赵易说完,一把推开他走进房间,看垃圾满地,杯盘罗列,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个猪窝,这样吧,你快去洗脸穿衣服,我帮你收拾一下。”说完就弯腰拾地上的垃圾。

赵易站在旁边尴尬地说道“黄,黄,黄小姐,这多不好。”

黄洁突然起身拉长了脸,说道:“你管谁叫小姐呢?”

赵易又磕巴道:“我,我,我……”

黄洁却又一笑,说:“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快去收拾吧。”说完不理他又弯腰捡东西,赵易急忙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只听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锅碗瓢盆相撞之声。

等到赵易穿好了衣服出来之后,黄洁已经将厨房收拾完毕,正将垃圾装在一个方便袋子里,赵易忙上去帮忙。

黄洁收拾完说道:“好了,简单帮你收拾一下,碗盘就等你回来自己刷吧,咱们还是先干活吧。”说完就出门。

赵易急忙拎着垃圾袋跟着下楼,黄洁早已经将扫帚、挫子等工具放在一楼门边,先分给了赵易一份说:“今天咱们先简单的清扫一遍,然后看哪栋楼最脏,需要清洗,心里有个数,晚上再找时间擦地。总共有七栋楼,你四我三,你是八、九、十、十一栋,我是十二、十三、十四栋,记住,千万在七点前扫完,否则让人家看见还以为咱们是磨洋工呢。好了,干活吧,再说就是废话了。”

赵易一句话都没说,刚要转身走,黄洁却又叫住了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赵易说:“戴上吧,楼道里有灰。”说完就转身走了。

赵易急忙戴上口罩心里高兴,有这个东西基本上没人能认出我来了,快点干也不丢人。然后拎着工具去找楼栋干活。

这扫楼梯的活并不累,只是这爬上爬下的到是将赵易累出了一身汗,头一天干活当然要卖点力气,赵易一气扫完,正好七点。

赵易将最后的垃圾倒在垃圾箱里,黄洁也全扫完来倒垃圾。

黄洁见了赵易,摘下口罩夸道:“还是你们男生有力气,四栋楼这么快就扫完了,我还想去帮你呢。”

赵易被夸忙说:“那谢谢了,我还行。”说完,一阵傻笑。

黄洁又说:“活干完了,我们去吃早餐,先跟我到办公室洗洗手。”

赵易下意识地先摸了下兜,然后说:“我先回楼去取点钱。”

黄洁笑说道:“不用了,这次我请你,下次你再请。走吧,别耽误时间。”

赵易只得跟着黄洁来到社区办公室,此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社区的几个大妈都没来。黄洁脱去上衣挂在墙上,对赵易说:“你先洗脸和手吧。”看了赵易一眼又说:“再把头发洗洗。”说完给赵易倒了热水,然后去桌子后面换裤子,赵易吓得急忙转身弯腰洗脸。

洗完后黄洁已经站在赵易旁边递过来一条手巾,说道:“别人手巾是公用的,跟抹布一样脏,你先用我的吧。”

赵易满头是水,眯缝着眼睛说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黄洁说:“客气什么?”说着把一条粉色的绵纱手巾塞到赵易手里,自己又换了一盆水,放在面盆架上洗脸。

赵易已经擦干了手脸,坐在椅子上转头看黄洁下身穿了一条不过膝盖的白色短纱裙,赤足穿了昨天的白色镶钻细带皮凉鞋,上身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纱衣,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了白色蕾边胸罩,虽然箍的很紧,但仍然像小兔子一样随着黄洁洗脸的动作前后涌动,黄洁弯腰撅着溜圆的屁股,一双雪白修长的大腿甚是诱人,赵易不仅一下子呆住了。

“傻子,看什么呢?还不快把手巾拿来。”随着黄洁的叫声,赵易一下子从呆傻之中反应过来,忙调整血压尴尬的把手巾给黄洁递过去,转过头却满脸通红,自己真是没出息,色鬼似的看什么?

黄洁却不在乎,擦干净了手脸,转到办公桌后将白色短衫穿上,到镜子前将盘着的长发泼墨般地披散下来,对着镜子向后认真的梳了几下,却没扎马尾辫,只在肩膀后披散着。又在办公桌里拎出一个浅棕色的漆皮小包挂在肩上,一个端庄的白领丽人顿时出现了。

黄洁转头见赵易又已经直眼,心里偷乐却嫣然一笑说道:“走吧,吃饭去。”

赵易又看了几眼说道:“你……”

黄洁笑着说:“怎么?看姐姐不化妆是不?姐姐我清水芙蓉,素面红颜,不浪费那化妆品。”说完咯咯娇笑。

两人出门,赵易在黄洁身后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姐姐了?你哪有我大啊?”

黄洁边走边反问道:“是么?我没有你大么?”赵易又说:“我是去年毕业的,你是今年毕业的,你怎么就比我大了啊?”

“毕业晚就一定比你小吗?这么说吧,我是属猪的,你呢?”说完秀目斜看着赵易。

赵易嚅了半天道:“我是属鼠的。”

“你看是吧,比我小一岁,快走吧,别废话了,再晚连粥都没有了。”说完快步向小区门外的一家早餐店走去,赵易也只得在后面紧跟。心里却生疑,她比我大?怎么今年才毕业呢?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再没深入思量。

进了小区外的早餐店,几张小餐桌上已经有十多个人在哪里吃早餐,一个四十多岁瘦小枯干的男人走了过来,搓着手呲着大黄牙大声说道:“呀,黄大社长啊,到我这小店来吃早餐。欢迎欢迎。”

“什么黄大社长,我就是个小办事员,快给我来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

黄洁又转身对赵易说道:“你要点什么?”

赵易说:“随便,我饭量小。”

黄洁对老板说道:“那就六个肉馅包子,二碗粥吧”

饭店老板还想嬉皮笑脸地再说点废话,却突然看见赵易在黄洁身后那死鱼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忙把话咽了回去,只亮着公鸭嗓喊道:“好的,六个包子两碗粥,马上就来。”转身去取包子了。

二个人找了一个靠边的闲桌对坐,赵易只呆坐着却不动手。

黄洁从餐巾盒里取了一叠面巾纸,分给赵易几张,又从筷筒里拿了两双方便筷,撕去包装纸,递给赵易一双。笑着说:“你简直就是个小少爷,连筷子也不拿。”一句话说得赵易面目飞红,这筷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黄洁又笑说:“快拿着吧。”正说着,包子和两碗粥一起上来,放在桌子中间,店老板又在桌子上放下两个吃包子用的小碟,一碟蒜泥。

黄洁刚要去桌子旁边取酱醋壶,赵易忙伸手取过,先给黄洁的碟子倒了点醋,又添了点酱油,然后拿过蒜泥碟子说道:“姐姐要蒜泥不?”

黄洁笑说:“嗯,学乖了,蛮聪明的吗?不过蒜就不要了。”

赵易只好讪讪地将蒜碟放下,黄洁忙说:“其实我很喜欢吃蒜的,只是怕在工作的时候影响了别人。你白天在家吃点也没什么关系?”

赵易勉强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在自己的碟子里。

二人低头吃饭,黄洁只吃了两个包子就不吃了,给赵易留了四个包子。赵易头一次单独跟女生对桌吃饭,假装斯文,也不敢快吃。吃了两个看盘子里还有两个包子,就说:“姐姐,你再吃一个吧。”

黄洁说道:“我就这饭量,吃不下了。”

赵易也放下筷子说:“我也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黄洁说道:“那就打包吧。”

赵易刚要起身黄洁却说道:“算了,打包回去都凉了,也不好吃啊,你都吃了吧,一个大男人吃这几个不算什么。”说着用自己的筷子将剩余的两个包子夹到赵易的碟子里。

赵易还要推辞,黄洁举着筷子瞪着眼睛对赵易说道:“不嫌你姐吧?”

赵易忙说:“不嫌。”

“那就快吃啊。”

赵易急忙抄起筷子低头像狗抢食一般将碟子里的包子吃了。

黄洁侧眼看着赵易的吃相诡笑了一下,起身去结账了。

黄洁结账完毕,二人出门走回小区,在小区的门口,黄洁说:“今天你干了那么多活,早点回去休息吧,再想想哪几栋楼脏,晚上打点水好好擦擦,明天容易打扫,效率能更快一点,去吧。”

黄洁像下命令似的说完转身回社区办公室去了,赵易傻站着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竟然被强制着多吃了两个包子,自己在她的面前像一个大傻瓜,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强势呢?以后谁还敢娶啊?

算了,谁娶也轮不到自己,还是想办法弄点钱吧,否则明天要是再吃包子拿不出钱来可丢死人了。

赵易转身回楼休息,说是不累,一躺在床上顿时觉得骨软筋麻,也没什么可干的,看着书架上的瓷枕心动了一下,又拿下来摩挲了半天。

这个东西是自己小学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去文化馆的旧仓库玩的时候偷出来的,那时候对文物保护意识不强,这些从古墓地挖出的东西满地扔也没有稀罕,结果让老爸发现一顿暴打,让自己给送回去,但当天晚上仓库着火一切化为乌有,爸爸无奈只得说由他送回去,却没想到留给了妈妈藏起来了。

自己收拾房间的时候翻了出来,既是纪念品又是个古董,炎炎夏日还能放在头下睡觉。赵易手摸着瓷枕回想了半天,即像母亲双手的亲切滑润又像是父亲的表情冰冷。

赵易又叹了口气,往事如烟,再想没意义,转了念头,心里想着黄洁的窈窕身段玉面红颜美丽眼睛抱着枕头美美的睡了一大觉,遗憾的是一个春梦都没有。

赵易的中饭和晚饭都一个内容,闷了一锅大米饭,中午就着咸菜吃了一碗,下午没事看了一会电视,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起来的时候把家里的废书旧本和一些破烂收拾了几大捆,找一个收废品的换了三十多块钱,回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把中午的剩饭又炒了一碗,晚饭午饭不同的是多了一点葱花和一点点豆油。

晚上,六点刚过一点,赵易躺在沙发上看着斑斑点点快没影的十七寸老式电视机放懒,突然听到楼下有个女人的声音大喊自己的名字,忙蹦起来趴窗户一看,见黄洁穿戴整齐拿着水桶拖布在楼下站着往上仰望,看见赵易露出个小脑袋,忙挥了挥了手。

赵易心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喊什么啊?还怕别人不知道啊?”忙答应着不迭地穿衣下楼。

黄洁已经等半天了,见赵易气喘吁吁地下来,忽闪着大眼睛说道:“今天晚上擦楼梯,这个水桶太沉,我拿不动,咱们两个一起擦吧?”

赵易简直是求之不得,忙答道:“行,行,没问题。”两只眼睛却不住的左右张望,黄洁看他的样子想笑,还是忍住了。

十点,两个人才把七栋楼的下三层楼梯擦完,来来回回换了大约有几十桶水,最后拎不动了,就直接顺着楼梯住下倒,反正在夏天,晚上又没有多少人,风干的也快。

两个人干完把工具拿回办公室,天已经大黑,两人就在屋内弄了两杯白开水,搬出一个长条凳子放在窗下,坐在上面喘粗气。幸好有月亮,又有些微风一个蚊子也没有。

二人坐了好一会,才气息均匀,黄洁先问道:“怎么样?这工作累吧?钱不好赚吧?”

赵易端着杯子没精打采地答道:“嗯,现在哪有好干的工作啊,就是普通工作也不好找,别说什么累不累了。”

黄洁笑了一下说道:“你天天在家呆着也呆着,怎么不想想找工作呢?”

赵易见黄洁旧话重提,唉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是不想找,那各地的人才市场也去过多少回,一直没有适合我这专业的,后来找烦了也就算了。”

黄洁笑问:“那你自己认为你能干什么啊?”

赵易想了一下答道:“干什么?这专业什么也干不了?连盗墓都不够资格,没体力。”

黄洁咯咯一笑说道:“真有好墓也论不到你,早让有本事的人挖空了,挖自己的祖坟都是他们娘胎带来的本事,留下的都是挖不了的。”

赵易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黄洁停了半晌又说道:“老弟想没想过当官?”

赵易摇了摇头说:“我家祖坟没冒烟,没那官气。”

黄洁又一笑说:“大半夜的别再说什么墓啊坟的,怪吓人的。跟你说正经的,现在有公务员考试,就从大学毕业生里面招人进机关,除了一些特定岗位,是不需要专业的,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赵易说道:“我也知道,但听说这里面猫腻挺多,没有背景的考不上的。”

黄洁又说:“啥背景不背景的,我的许多同学都备战要考呢,那有背景的毕竟是少数人,还能都是背后有人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天天在家呆着,正好学习,别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乱事,还没你这好条件呢?”

黄洁见赵易不吱声,又接着劝道:“我也要备战考一次,咱们两个一起考,一起学,怎么样?”

赵易疑惑地说道:“你在社区干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还考公务员啊?”

黄洁说道:“小傻瓜,你知道什么?我在这是临时的义工,就算能转正,也是个三类事业单位,只能靠收费和上级拨款开支,考上公务员那是财政开支真正的铁饭碗,进入体制内还能升官涨工资,就变成金饭碗了,自古至今凡想有成就者就当官这一条路,以前的官都是安排选调,现在可以考了,就与当年武则天科举考试一样。不分身份贵贱,只要好好学习就能有个好出身,上哪去找这容易的事去?”

赵易的鼻子里却哼了一声,说道:“武则天?就那个杀人无数的女皇帝?她开科举对大唐也没什么好处?”

黄洁心里一动,知道他是学历史的,便问道:“怎么就没好处了?”

赵易又说道:“这汉唐以前的汉人都是上马能征战杀敌,下马能饮酒做诗,真可以说是纵横天下,与世无敌,但自从开了科举,就是腐酸无比勾心斗角的文人天下了,那武则天虽自称是治世的能才,却也是妇人之见,虽然辅佐唐高宗辉煌了几年,后来却任用酷吏虐弄天下,弄得君臣内外不合,外番屡叛,在她手中竟然失去了大唐的半壁江山,从此后汉人再也没出过玉门关,却世代屡被胡虏侵袭,失国灭族,还哪来的天国?只是一些奴才专家拼造历史为自己杂种祖宗脸上贴金,其实世上早无纯血汉人,都缘于脏唐乱汉里的这个无德之妇。”

黄洁听了笑说道:“看你说的那个难听,那李世民原也不是个纯种,乱认老子往自己脸上贴金。唐时胡风盛行,脏也是祖传,世道只要治世之君,他的失德之处乃是个人私事,与治世之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吃不着葡萄的酸人打牙祭罢了,如今世道已经与前朝不同了,何必斤斤计较?自古道:“修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男人的目标都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科举制起于隋,兴于唐,若无科举制的比拼,哪能知道谁是治世良才?若不如此都是官官相继岂不更乱?”

赵易又哼了一声说道:“治世良才?这科举制一千多年,有几个英雄是考出来的?这千年来世上的状元近千人,有几个治世良才?即使现在的各科状元,都在何处就职?还不是淹没无名?有些成就的也不过是去外国吃些残羹冷炙,何谈成就?”

黄洁见赵易满脸的不屑,心中偷笑,这个白痴也太托大,饭都要吃不上了,还在这满腹牢骚。

黄洁又却说道:“这考了总比不考强,现在国安民定,却世风靡乱,选人用人也别无它法,虽然不能保证人人都是良才,但总比选那些目不识丁的关系户要好得多,如果能当上公务员,小能安身立命,大能发家富贵,如果你有那本事,还可以平步青云,指点江山,何乐而不为呢?信你姐姐的话,考一次?”

赵易听着黄洁的软语相劝,收了穷酸的傲气,凝神在月色下看着黄洁黑亮如漆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的双眸闪着睿智,清纯中带着深邃,忽闪几下更显现着天真无邪的热情。

她一个学行政管理的大学生,对人生的道路和要比自己看的清,为人处世也是早有心得,而自己是一个呆瓜,感兴趣的是千年的烂棺材、万年的破坛子,现在对这个感兴趣也找不到用武之地了。

自己与这个美女仅仅交往了一天,她就解决了自己工作吃饭的问题,现在又以姐姐的身份自居,让自己去考公务员,再走上一条有可能辉煌灿烂的人生路。

自己考不考?考,无论能不能考上,都要对得起这双眼睛,如果两人都能考上,那身份地位就相同了,说不定……。

赵易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双眼睛的迷惑之下有些神智不清,又觉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想入非非,想了想,却仍有点迟疑地说道:“我,我,我........。”

黄洁看他眼神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急忙顺手推舟接道:“我,我,我什么?我看你挺聪明的,那些不如你的人都能混个人模狗样的装深沉,你正年轻,年龄再大就一事无成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赵易却又道:“我,我,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黄洁笑说:“问吧。”

赵易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黄洁还在架着二郎腿端杯喝水,听完嘴里一口水喷到地上,咯咯一笑道:“谁对你这么好了?我给你找工作请你吃饭只是想找一个帮工,你可别想歪了?”说完又笑。

赵易听完是满脸的尴尬,这么漂亮大方的美女怎么能看上自己这种人呢?一时无话可说。

黄洁笑完说:“说真的,我明天去买考公务员的理论书,还有申论什么的,也给你带一套。看你那个忧国忧民的样,正是一个当官的坯子。”

赵易虽然没了心情但被黄洁这一推一送也只得说:“那好吧,多少钱?我给。”

黄洁说道:“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我先给你垫上,等你以后当官发财了再给我。”说完一阵呵呵。

赵易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把目光望向了月亮,皎洁的月光下两个年青的男女并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高谈阔论着古今往事,一个美女时不时的的笑声像银玲一般清脆入耳,让人过耳不忘,记忆终生。

夜深,二人再也无话,赵易帮黄洁收拾了东西。

黄洁锁上办公室的大门,从房角推出一辆半新不旧的二六坤式自行车来,对赵易说道:“天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

赵易也跟在黄洁的身后说:“黄姐,慢点骑,小心点。”

黄洁一边上车一边笑说:“知道了,快回吧。”

赵易没等黄洁骑远就转身回楼了,黄洁却回头望了几眼,口中叨咕道:“真是个傻小子,一句话就伤心了,也不知道说送我一送。”幽怨地叹了口气,加快速度骑车回家了。

第二日,黄洁买了一套公务员考试丛书,一共两本,送给赵易,并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从此赵易起早与黄洁一起干活,为了在黄洁面前显摆男人的肌肉,次次都跑到黄洁那去帮忙,黄洁笑笑也没说什么,但黄洁除了早上与赵易见面之外白天从不与他联系。

赵易白天无事,在家啃两本考试书,饶是头脑聪明,一天到晚的也背个头昏脑胀。然而赵易没想到的是,更他更头昏脑胀的事情竟然就摆在眼前,从此后,终生难忘,遗憾终生。

夏夜的一个晚上,赵易在家背书实在是心烦意乱、云天雾地,枕着瓷枕也睡不着觉,起身站在窗前放风,见月光如水,媚色可人,又把那半夜游荡的习惯给勾了出来,便穿着背心大裤衩子,因为想要远走一点,还换了双轻便老式球鞋,都已经刷的飞边了。

下了楼,赵易却无精打采地向前走着,离大门不远,看见一辆天京切诺基停在社区办公室的门口,再住办公室里看,却没开灯,赵易也没往心里去。

刚走到离大门不远,只听办公室里面哗啦一声。

赵易站住回头,心想有贼?却是胆小如鼠,不敢上前,只好假装走出大门,又快速地从侧面的偏门绕了回来,不敢去正门,知道月光从正南照来,怕有影子照在窗户上,小心翼翼的转到房后,见后窗户上里面粘了一张报纸,却从上到下只粘了大半截,下面玻璃仍有一个小缝,原来社区办公室的人怕午后太阳晒,竟然在后窗户上粘了一张报纸挡光。

赵易伏在窗后,顺窗户缝往办公室里面望去,房间里的场面让赵易当时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痴立当场。

办公室中虽然无灯光却有大门外面的霓虹灯光和月色照进来,把房间里照的很清楚,只见房间内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少女被像黑熊瞎子一样人仰按在办公桌上,黑熊的嘴在少女的的脸上亲来亲去,少女有脸仍在左右躲闪,赵易细看竟然是黄洁。

黄洁在桌上一边挣扎一边躲避,口中骂道:“王八蛋,你再这样我急眼了,你快放了我,小心我去告你。”

那个黑熊却道:“你告啊,你还敢告我,你在办公室深夜不回家,勾引我来,还敢告我?我还说你勾引我呢。”说完一阵坏笑。

黄洁早已经恼羞成怒,又骂:“王八蛋,你再不放我喊了。”

那黑熊又笑道:“你喊哪,你看谁丢人?我黄坤玩女人谁不知道?能怎么样?你一个临时工,看你以后在这里还怎么干?”

赵易看了忽然觉得热血上涌,两眼如火烧一般赤热,两只手死死攥着拳头站起身来就要拼命,只听屋里黑熊“啊!”的一声,又听黑熊说:“靠,小婊子,你敢咬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兄弟,就算我干不了你,我那些兄弟把你弄到江边轮死你。”说完“啪”的给了黄洁一个大嘴巴,把黄洁打的眼冒金星,直摇脑袋。

这黑熊的几句话却把窗外的赵易也给镇住了。这个黑熊赵易也认识,就是物业办的老板黄坤,其父原来是市经警队长,却是黑白通吃,两道无人敢惹。

这黄坤本是他的二儿子,少年时打架斗殴猥亵少女无恶不做,仰仗着老子嚣张了好多年,如今年纪有点大,觉得仅靠打打斗斗那种低水平混社会也没什么意思,就找内部人承包了几处物业,当起了大老板,以财养黑。

赵易这个小区也是他承包物业最大的一个区,所以在这个区也有一个大的物业管理办公室。没想到今夜黄洁倒霉,被他按在社区办公室里。

赵易想了半天,觉得这黄坤自己确实得罪不起,而且自己这体格也不是那黑熊黄坤的对手,不仅又放松了拳头。浑身无力地蹲在墙角下,苦涩酸咸一下齐上心头,不知是要怒要哭。此时又听屋内黄洁“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是各种痛苦挣扎的声音,却没有高声的喊叫救命,赵易已经明白又发生了什么,却是一动没动。

天啊,这就是我的黄姐姐,那个清纯热情的大学生,此刻正遭受着人生的最大的侮辱,赵易的眼睛虽然在冒火,却有两行泪流了下来,好像屋中被欺辱的不是黄洁而是他,他不知是为了同情黄洁还是因为自己的怯弱,渐渐地泪水模糊了双眼。

胆小怯懦已经占据了赵易的心,偷窥人家干坏事是不道德的,虽然坏事不是他干的,但仍然增加了他强烈的罪恶感,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是害怕,知道了什么是心酸,知道了什么是无奈,跟眼前的罪恶比起来,以前生活中所受到的所有耻辱都不值得一提。

赵易坐在墙根的地上不知道痴呆了多久,房内罪恶的声音让他又羞又愤,却没有勇气叫出来,甚至连捂上耳朵的勇气都没有。

赵易终于听够了,暗中抹了眼泪,爬起身刚要离开这个令他伤心欲绝之地,房间里却已经结束了。

黄坤穿上了衣服,说道:“小妹子,今天太紧张了,没太过瘾,哪天有空到哥我那去,我们再好好玩玩。”说完在又有些惊喜,又说道:“哟,还是个稚儿?哈哈,妹子以后就跟哥混吧,保证你吃香喝辣的,有的是玩的地,明天我开车来接你。”说完又下了几下黑手,然后开门大笑而去,“砰”的一声汽车门响,随着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汽车像疯牛一样消失在夜幕当中。

赵易再扒窗户上仔细看桌上的黄洁,仍是安静地一动不动,隐约地看见肩膀在抽动,赵易知道黄洁在哭,在哭她被人强辱,却无法反抗,也无处申冤,在哭她的第一次竟然被魔鬼掠夺,而不是她的心上人,在哭这个世间男女的永远不平等。

黄洁却不知有一个人在她身后也在哭泣,如果她知道了,是不是会更加的伤心。

赵易无法再忍住自己的悲愤伤心,转身狂跑回自己的楼中,也不管黄洁是否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管上楼梯的咚咚声响。打开房门扑到床上大声的痛哭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痛苦,十年前父亲去世,几个月前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都强忍着没掉一滴眼泪,今天的痛哭却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把这十多年的伤心都要发泄尽了一般,湿透了枕头,湿透了床单。

过了半个小时,赵易的痛哭终于止住,却突然惊觉起来,心上又产生了不详的念头,黄洁会不会自杀?自己刚才是不是太鲁莽而被黄洁或者别人发现?以后黄洁还怎么做人?

赵易急忙站在窗前向社区办公室张望,却无一丝灯光,楼下任何一个角落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死气沉沉。

赵易连忙下楼跑向社区办公室,门已经上锁,墙角黄洁的自行车也已经不见了,难道是走了?赵易奔大门连跑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自己跟黄洁交往了这么些时日,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去人家慰问,那你刚才干什么了啊?

赵易还是冲出了小区的大门,站在道路往两边张望,希望能看见一个人,无论是走着还是骑车的,可惜只有几辆出租车快速驶过,昏暗的路灯下连个鬼影也无。

赵易又丢魂落魄一般回到自己的家中,呆呆的坐在床上,没有任何思想和心情,自己是什么?是个懦夫,是个观恶者,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禽兽,不知哪位智者说过“如果观恶不去制止,那就是恶者同谋。”自己难道真的就是那个黑熊的同谋?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难道真的怕死?面对罪恶不敢去制止,却怕的要死,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还怕什么呢?“邪恶之所以显现出力量,不是它真有力量,而是善良的人不站出来。”

而且那个受害者还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大姐姐,自己他妈的真是个禽兽,禽兽不如,一个禽兽受到欺负也要反抗,一条狗被踹一脚也要咬人,而自己却一点勇气也没有,连一条狗也不如。

赵易不仅抬起头眼光定在书架上那个瓷枕上,父亲虽然走了十多年,却已经模糊得没有任何印象,这个新翻出的瓷枕,足以代表了父亲,虽然是自己偷来的,却也在母亲的手中珍藏了数年,父亲留给自己这个瓷枕到底要说什么呢?

赵易起身把瓷枕拿在手中,黑黝黝的枕身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赵易看了多时,抱着瓷枕躺在床上,仍苦苦思索着答案,父亲说过:“人活着必须得有正义感,缺德的事不能干。”我有正义感吗?“人活着还要有良心,对得起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个是母亲说过的话,我见恶不止算有良心的人吗?还有,还有什么?还有许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泪水却又模糊了双眼。

夜晚,月光如水,怎么又是月光如水的夜晚?

赵易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满月,愁绪万千,知遇之恩的大姐姐,美丽又聪明的黄洁受辱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每一个细节像电影一样一遍遍地的在眼前上演,感觉到那么真实却渐渐感到有些虚幻。

有人说,一个人经常麻痹自己,将真实的情景当成假的,最后自己也不敢肯定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假的就好了,就当我做了一场梦。”

赵易自言自语道,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像个傻瓜似的看着月亮发呆。

静谥的夜色中,楼下突然传来“吱”的一声紧急刹车的声音。赵易不仅吓了一跳,从似真似幻的梦境中醒了过来,急忙往楼下张望。

一辆切诺基紧急停在大门前,几个人下车与大门看守大声的聊天,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也知道是醉鬼的胡话。

不一会几个人与大门看守推推搡搡往后面的物业办走去,隐约听到“喝、一定喝好”等酒话。剩下的一个人隐约的身体像一只黑熊一般,又进到驾驶座上,把车调整了方向,横在了社区办公室的门边不远的地方。

黑熊却下车到远处角落里坐了下来?有树丛的阻挡,根本看不清人。

赵易站在窗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不用细看也知是黄坤这个王八蛋,这个家伙已经做完了坏事,又回来干什么?还他妈的再来一次?但黄洁已经走了啊?

赵易心中好奇,难道他要再害别的人?黄洁受辱挣扎的叫声与哭泣又在脑海里响起,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一下子冲上了赵易的心头。

“你这个流氓禽兽,又他妈的要干什么?现在深更半夜的就你一个人,我能不能给我姐姐报仇?偷摸干掉你?”

赵易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急速跳动,一股股热血冲击着大脑,甚至感觉到耳朵里都能听到心脏像打鼓一样的声音。

赵易两眼渐渐地冒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眼前有些发黑转瞬又清晰起来。

“走,去看看,这只禽兽还要搞什么把戏?或者我能不能找个机会?如果这个王八蛋从世界上消失了,黄洁能不能原谅我一下?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赵易杀机已起,紧张之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穿戴好干活的衣服,还戴了个帽子,捂上了干活时用的口罩,先到厨房转了一圈。随手拿起了一把菜刀,比划了两下,发现这个东西太轻,无论砍在哪里一刀绝对砍不死黑熊。而对这种庞然大物最好能一招制敌,不要给他还手的机会。

赵易又翻看了一遍,都是铁片子似的水果刀,一刀进不去就弯了,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赵易又想了一下,在阳台的门背后拿出一个一米多长的汽车千斤杆,足有十多斤沉,这个还是上学的时候与同学打群仗的时候用的呢,只是用来吓唬人,若是真的削上无论是多大的熊头,都得皮开骨碎,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赵易又挑了一把厚背短刀用广告纸包上插在腰后,做为后备武器。然后手持这个大铁棍大步下楼,咬着牙心里想道:“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坏事除非不做,做就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今天必置你于死地。黄坤,你他妈的欺负别人也就算了,竟然敢动我姐,而且还在我的面前干坏事,吓得我不敢出声,这也太没面子了,‘风高无月夜,放火杀人时,’虽然今天有月亮,但我一样干掉你,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他妈的不姓赵。”

赵易越想越气,拎着大铁棒子气势汹汹地下楼,几步就走到了社区门前,刚要再往黑影里走,跟黄坤拼命,却发现黄洁的自行车仍然在角落里,不仅有点迷糊:“不对啊?我刚才明明记得什么也没有啊?”

“难道?难道刚才做了一个梦,这一切都没发生?”

赵易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刚才是这个月色啊?赵易又回想了一下,这台切诺基刚才确实在这啊,自己还转一圈呢?

赵易又往办公室里望了望,借着大门旁边的路灯,仍然能看清办公室的门已经上锁,没有一丝灯光,这到底是发生还是没发生呢?

赵易真的是迷糊了,到底是事情发生了呢?还是我做了一个梦呢?这段时间自己的乱梦真没少做,经常迷迷瞪瞪的。转念一想,即使是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恶梦,与现实无关,也是要有事发生。

大门的门卫与物业办的人去喝酒,黄坤却躲到角落里隐藏,绝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扛着个大铁棒子在他车前转悠,他一定在黑暗之中盯着自己,也在猜自己想要干什么。

赵易暗骂了一声自己真蠢,怎么就会跳出来让人看到呢?孙子兵法云“动于九天之上,藏于九地之下”这道理都不懂?现在皎洁的月光照着自己,自己弄得跟个午夜大盗一样,这谁看不出来啊?那黄坤与自己也很熟悉,他爸爸还曾经是自己爸爸的手下,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如今之计是假装没事到远处溜达,自己精神病的大名是全区皆知的。

赵易想到这,扛着铁棒子出了大门假装往远处走去,隐约听到有人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精神病。”

赵易扛着武器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心里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洁的自行车是她必须骑的,因为她每天都要起早来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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