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他就是斥候吗？”

“是啊，姑姑把人给祀儿带回来了。我们阿祀开心吗？”

“嗯嗯，开心，姑姑，我好开心的”

“那以后让他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啊”

“那姑姑厉不厉害呀？”

“姑姑最厉害，姑姑最好啦。可是，姑姑，他为什么要穿件绿色的衣服？不好看”小孩鼓起嘴巴，丝毫没注意到他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两个人俱是瞳孔一震。

华尚筠先是一惊，随后又摇了摇头，暗沉的双眸里说不出的惆怅。

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也是如此这般——不分红绿。

一剑分日月，一梦引乾坤。可惜，如水般清澈的人，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苏夕羽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淡墨色瞳孔微微眯起。

“阿祀，姑姑问你，你想不想早早长大，同姑姑一块保护我朝百姓”

“想啊，姑姑不在的这几天，阿祀想帮姑姑处理事情，可他们都说阿祀还小，说我做不得，不让我做。可是，姑姑，祀儿长大了，真的”

孩童重重点了下头，认真的模样惹欢喜，十足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丸子，苏夕羽抿抿嘴，又笑了。

孩童眼里的纯净如同被碧泉清洗过一般，苏夕羽看着看着，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小心翼翼遮住他的眼睛，将他揽入怀中，一脸温柔地笑道:

“如果阿祀长大了，那姑姑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可以嫁给喜欢的人了。”

“谛听！”

她轻轻唤道，下一秒，一把短刃出现在她掌心，她不甚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阿祀，姑姑知道你不喜欢伤人，所以姑姑来帮你完成这件事情，好不好？”

男孩还没回声，嗖的一声，寒光乍现，闪着银光的短刀直直飞向华尚筠。

鲜血顺着刀刃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以华尚筠的反应能力他本可以躲开，但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硬生生挨下这一刀。虽然他看不见，但他毕竟是妖族，五感自然比人要灵敏的多。

在听到刀出鞘的那一瞬，他脑子异常清楚，他如今已经入了帝都，左右不过是来赎罪的，不过是皮肉之苦，又有什么可怕的？！何况他也有他的任务。

这背后的人，他定要查出个一二分来！

华尚筠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刀尖不偏不倚直插心脏。

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慢慢的抚上刀柄，面不改色的将刀拔了出来，用衣袖擦拭干净后才递还给她。

“姑娘，你的刀”

“你没有痛觉？”女子惊奇的问道。

“有，可那重要吗？姑娘，既然今日我到了此处，姑娘想做什么不妨直说，无论是何？在下自当奉陪，定甘之若饴。姑娘，若是想继续，我皮厚实，姑娘记得要用力些”

“疯子！”苏夕羽难以置信，她直视起眼前这个疯狂的人，咬牙道。

苏夕羽曾自修过读心之法，她透过白布，试图探取华尚筠的内心。可事与愿违，她，并不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华尚筠依旧是无动于衷，苏夕羽则被他淡然自若的样子刺激得有些愤然，她最先破功，笑容里多了丝狰狞，一切似乎变得颠倒，猎物与猎手的角色……

那一瞬间，她表露的十分失态，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心神，唇角一勾，施术将谛听召回。

她刚刚遮住自家小侄子的眼睛就是为了帮他完成血蛊，本以为会是件很残忍的事情，没想到着实被这斥候人的镇定震惊到了。她先前见过许多被奴役的人，他们遍体鳞伤眼睛里全是惶恐，骨子里的奴性深得令人作呕。她从未见过一个被砍了一刀后，还把刀清洗干净后再还给主人让她接着再砍一刀的奴隶。

是因为他是斥候吗？这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斥候。

斥候都是这样的吗？

苏夕羽站起身，看着手里干净的短刀，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不用了，刺你这一刀只是方便我把蛊虫种进去，就算再来一次，作用也不大，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从来不做。还有，你眼睛上的那块布可以取下来了，过来认认你的主子”

“主子？”华尚筠抬手去解白布，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字，薄唇一张一合，慢慢咀嚼，一举一动，另有一番风味。

“灿若春华，皎若秋月。”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苏夕羽看着这副好皮囊，由衷感叹。

华尚筠一睁眼，阳光撒下，只见面前站着的一位不施粉黛却难掩倾城之色的女子和一个肤如凝脂般的瓷娃娃，微微伏下身子冲娃娃笑道。

“谢谢，主人”

苏夕羽松开手，将苏木祀抱了起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他。

“你为什么不反抗？按道理，你能躲开”

“我为什么要反抗？我不就是来做这些的，姑娘”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极重，说不上怨恨，只是身体上的痛感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满。

苏夕羽只是淡淡一撇，很快将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冷哼了声，执手轻抬。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抢你回来，就是想知道你族里有没有能够让人提升灵力的方法？”

“提升灵力的方法？有倒是有，但……我不知道”华尚筠突然瞳孔一缩，面上依旧镇定，实则内心翻涌万分，听完她的意图，再回想起之前探查过林棠的灵力，立刻便想明白了。

她动用了禁术！

斥候族有一种禁术，可以将自己的全副灵力赋予其他人，可这......

不说这损己利人的禁术能不能成功，但就说灵力转换这一点，这种禁术的存在对斥候族来说是致命的威胁，是绝对不能为外人所道的。

受上圣天眷顾，唯有斥候族有这种灵力赋予的能力，每个斥候族人都曾立过血誓，绝不会使用这种术法，更不会让它流传于世。因为这若被他族知晓，斥候族必将成为被圈养，索取的猎物。到了那时，不管是妖族还是其他种族，这世间便再无斥候立足之地。

没想到，一向最顾大局的林棠竟然破了这个先例。

“真是如此？那我便信你这一回，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夕羽柳眉微挑，似乎并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她嫣红的双唇轻轻勾起，百媚千娇的笑颜中含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我不喜打打杀杀，六国征战我本不感兴趣，无奈时局所迫，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你既已入我羽国，我便不会把你当做奴隶。百年前那老皇帝做的事，我同样不耻，我可以当你作我羽国子民，倘若你想在我国好好生存下去，首先向我证明你的能力，你若对我有用，我便会留着你性命，否则，你的命便也值不上我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