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迷的少年艰难地半睁开眼睛。

他的睫毛卷曲而浓密，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漂亮。

翠眸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湿漉漉的。

好似感觉到了威胁消失，也许是因为意识已经模糊，他眼睛没有一丝防备，只剩下全然的信任。

意识到苏楚用手抬起自己的下颚，他还用脸迷迷糊糊地蹭了蹭。

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狗。

“乖孩子。”苏楚的嗓音温和，但是又无端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漠。

柔软的指腹滑过少年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瓷白脸庞。

“不过，你快死了。”

他的身体机理完全不行了，失血过多、受伤又重，就算是去抢救也救不活。

听到这句话，少年这才有了其他反应。

他快死了吗？

他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体温迅速下降，连心脏的跳动也开始变得缓慢。

他想，他确实快死了吧。

但是，他不想死……

“不……不……死……”他喉间迸发出破碎的声音，视线涣散的双瞳求救地看向苏楚。

“我自然不会让我的信徒陨落，只要我的信徒忠诚。”苏楚瞳仁黑白分明，缓慢的嗓音犹如引诱人堕落的恶魔，“你愿意献出忠诚吗？”

“忠……忠诚您……永……永远”少年努力在喉间溢出破碎的嗓音。

“好。”

苏楚双眸弯成月牙状。

她将自己指尖划破，一滴鲜红的血珠从她指尖逼出。

那血珠颜色艳丽又深沉，宛如最极品的红玛瑙。

她将食指伸向异国少年干燥龟裂的唇，命令道，“喝下它。”

少年感觉唇间湿润又灼热，灼烧得他整个身体好似都在燃烧。

指尖腥甜的血，像是什么诱人的毒药。哪怕知道粉身碎骨，也想一尝味道。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将那一滴血吞咽下去。

一瞬间，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灼烧又碾碎。

好似骨血在碾碎后又涅槃重生，痛苦与新生交织。

他像濒死的鱼抬着头看向身前的人，想从朦胧的视线中将眼前的人记住。

但是一片仿若碎镜般的视线中，他看不大清晰，只是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在发光。

他不是耶撒教的信徒，但这一刻他真觉得《创世纪》壁画中的天使飞到了他身边，哪怕此时他痛得扭曲，像是置身烈火灼烧。

他听到那仿若天音的少女嗓音。

像是王座上高高在上的神降下声音，温和、但是冷淡。

“你叫什么名字？”

“卡洛斯……卡洛斯*克里斯汀。”

“好。”苏楚垂下长睫，在他金发上安抚地拍了拍，“撑过洗礼的时间你就会获得新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邪神的血，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化。

少年靠着树木喘息，像是一条竭泽的鱼，却依然不忘回应她，“non ti deluderò.”

也许是中文并不熟练，他下意识的说出了母语。

隐忍痛苦的声音，却不掩天生华丽的嗓音。

高低顿挫的发音，带着一种古老贵族的腔调。

金发碧眸的少年痛苦地弓成了一只虾米，全身肌肤泛着被灼烧的红，喉间不断溢出一声声痛苦的喘息。

他刚才在说——不会令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