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广自己把话都说了，他妈汤招娣再怎么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

可到底是亲戚，又没闹出人命，张同志除了把人带到派出所教育教育，再多也没办法了。

倒是汤文阳很出乎他的意料。

他拿了肖余的医药费单子还有营养费的费用来找张同志。

汤招娣一见这个大侄子，心中就是一突。

她谨慎地看向他还有他身后的肖余，到底在派出所，他们也不能咋样，想到这里，汤招娣还是决定恶人先告状，“是不是你们对我家广子做了啥？不然他咋和平时不一样了？你们从小就和老汤家人不一样，一个个的表面看起来老实，内里一肚子心眼儿！你们……”

汤父汤母亲一进来就听到她说这话，汤母肖婉莹顿时就不乐意了，“大姐，你说的是我家孩子还是说的你自家孩子？小鱼刚醒你们就来闹，有你这样做孩子大姑的？你真有那个心，还是好好教育你家广子吧！大小伙子不好好上班赚钱，满脑子乌七八糟的东西！”

肖余其实并不害怕。

可被新鲜出炉的家人保护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贪婪地看着家人的背影，想着老天好不容易疼她这么一回，她一定好好面对生活，好好对待这样把她放在心里捧在掌心的爸妈和兄弟姐妹，不对，没有妹妹。

哈！她高兴得有点儿傻了。

她和这个身体都叫肖余，可以一个是多余的废材，一个是富富有余的宝贝。

原本的肖余不痴不傻，只是从小就知道是捡来的孩子，有些自卑。

原身父母又忙，就算大哥厉害却忙于学业，二姐心好却笨嘴拙腮，小弟倒是机敏的，可小弟能说会道的时候，原身的性格已经定型了。

好在现在的肖余来了，接管了这一切。

既然她能过来，说不定原身也另有机缘。

就希望……她们彼此能在适合自己的世界里，都好好生活吧！

“爸妈不是让我们在家里等着？”汤文月轻轻拉着小牛犊一样闷头要冲进派出所的小弟，担心他不看路会摔倒。

汤文星皱着小眉头道：“大哥就是个闷葫芦，爸妈又老师，虽然臭牛广什么都说了，大家也听到了，可大姑是个啥人你不知道？她可是个能把圆的说成方的，能把直的说成弯的，说不过你还能不要脸皮满地打滚的人！二姐又刚醒，走路都直打飘，我不来看着点儿，万一她又受伤了咋办？”

好像……也很有道理呀！

于是肖余一大家子又到派出所集合了。

在他们家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悄咪咪跟了过来。

派出所不敢进，围在外面总没啥吧？

反正一个个的都抻着脖子往里瞅。

得亏派出所的围墙不算高，不然时间久了，他们还不得都变成长颈鹿了？

汤文星扫了墙上的一个个脑袋，冷哼着迈着大步拉着大姐进去，不看身高的话，还以为是哥哥拉着妹妹。

“公安同志，你看看！你们看看那！这就是我弟弟和弟媳妇！这两个没良心的……”

“行了！”张同志一拍桌子，直接打断汤招娣的话，“两条路，要么赔钱，要么拘留。”

肖余到底醒了过来，也没缺胳膊短腿，他们家和牛广又是实在亲戚，真要是告牛广，两家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都是一个镇上住着，真那么干，回头就是有理也没理了。

因为在周遭的人看来，他们一家子就是没有人情味，不讲亲情。

张同志从汤文阳那里已经知道他们的诉求，所以他直接开口了。

这钱他要能要来，可要是让肖余家人要，汤招娣是肯定要赖账的。

“拘留？凭啥啊？”

“凭啥？”汤文阳沉声道，“凭牛广犯了法！他故意把小鱼推下河不喊人不救人，反而害怕得跑了，就是故意伤害！故意杀人！小鱼不乐意，他还想要强娶小鱼，他就是耍流氓！大姑，八三年开始严打，有多少冲动耍流氓被枪毙的，你不清楚可以问问这里的公安同志！”

哇！

汤家姐弟都傻眼了，这是他们大哥？这好像是他们大哥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啊！看来大哥真生气了。

不敢惹不敢惹。

汤文月和汤文星下意识猫到肖余身后。

肖余：……什么情况？

她转头看了看大姐和小弟，被小弟把脑袋摆过去之后，就看着汤文阳高大的背影星星眼儿。

汤父和汤母一人抓着肖余一只手，轻声安慰着。

肖余就……好幸福！

她有些不自然地道：“……爸、妈，我不怕！有你们在，有大哥大姐还有小弟在，我不怕。”

一听这话，汤文星立刻挺胸凸肚从后面走到前面，倒是汤文月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到底还是站在原地。

就……小鱼掉河里受了惊受了寒，得有人在后面帮她保暖，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汤文月也挺起了胸膛抬起了头。

“小鱼真乖。”肖婉莹把他半抱在怀里，一下下顺着她松散的头发。

温暖的怀抱让肖余眼睛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轻轻地，试探又依赖地靠在肖婉莹的肩膀上，小声叫着：“妈妈、妈妈……”

别说汤母了，就是汤父看到孩子这样，眼圈都红了。

汤招娣还死不承认，“谁看到是我儿子推的了？谁看到了？别跟我说我儿子承认了，他承认啥了？他就是被肖余这个狐狸精给迷傻了，说了傻话，那些都不作数！不作数——”

汤父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气得想要过去揍人，被媳妇死死拉住。

要是在家就算了，在公安同志眼皮子底下动拳头，是不想好了？

汤母深吸一口气，“大姐，你说话得讲证据，现在是新时代了，要讲究科学，你不要张嘴就说那些有的没的。”

“我就说，我就说咋了？”汤招娣不敢对高大的汤文阳动手，还不敢推瘦小的肖婉莹了？

眼见她冲过来伸手，肖余倏然站了出来，一把捏住汤招娣的拳头，只见她眸色深沉得放入将人灵魂都吸入的黑色漩涡。

她柔声道：“大姑，你别这样，我害怕。咱们都在派出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看！那上面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姑要是不认识，我可以指给你看，念给你听……”

“我知道大姑疼广子哥，可爱他不能害他呀！你这样冲动打人，不是说你心虚吗？”

汤招娣目光逐渐涣散，“我……心虚？”

“是啊！”肖余轻声细语，“不心虚的话，就大大方方有什么说什么呗？好不好就动手的，多难看呀！”

“你、你说得对。不都是广子的错，其实是我……”汤招娣忽然失了力气跪坐在地，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被铐住的牛广两眼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倒是汤文阳，看着肖余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