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

“26。”

“真年轻啊。”男人感叹着，迎着咸腥的海风点燃了一支烟，“不介意吧。”

严文铭冷漠地看着他，后者知趣地又掏出一根。两个男人坐在浴场入口的台阶处抽起烟来。

严文铭上辈子是没有这毛病的，他还是很惜命的，认为人要活得久就得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尤其是男人。可现实告诉他，永远不要试图跟命运作对，它不会让任何人好过，无论如何那些隐藏在夹缝里的东西都会时刻窥探着。

他往远处的防浪堤上望了一眼，自从重生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尼古丁随着呼吸道弥漫，他的思绪随着防浪堤的延伸蔓延出很远。井冉应该不会介意他抽烟的。

他空洞地想着，从迷茫中找回了理性的思绪：“你看起来应该跟我一般大。”

“你都说是看起来了。”

“你姓董吧？听说你们家很长寿。”

他倒不是很意外，释然地笑了：“不愧是有那东西的人，你懂得很多。母亲保佑。我是董瀚麟。麒麟的麟。”

“严文铭。”他自我介绍，他们默契地没有说更多关于自己的事，相信对方肯定能查到点东西。

“你好严先生，我听说过你的大名。”董瀚麟温和地笑着，“我们的互相坦诚会让一切容易得多。”

严文铭不想跟他过多寒暄，上辈子的经验让他明白，跟姓董的打交道最好直来直去，玩心眼是玩不过他们的，也没有玩的必要。他拉起挂在脖子上的小珠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董瀚麟微微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我不能说太多，有些事情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我只能说这是护身符，定位装置，三瓶红药水以及只能用两次的船锚。”

之前三点严文铭倒是能猜出含义，但是：“船锚？”

“让你在某地可以稳定、不会被驱逐的船锚，只能用两次。”董瀚麟顿了顿，“我没见过外人有这东西。我猜你应该不是这里的人。”

“你倒是接受良好。”

“你都说了，我姓董。”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船锚没了，我就没法呆在这里了？”

“那倒不会。”董瀚麟说，“它也能算是个无限期签证。就像你出国，签证到期了就又会被遣送回国。这个，你只要不超过两次，它就能永远保护你。当然，遣送手段可能有一点粗暴。”

董瀚麟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严文铭了然，亿点点是吧，指尖宇宙是吧？他懂。

“你们管这叫什么？”

“额，没有。我们就管它叫小珠子，夜明珠也可以，迷你版。”

严文铭有点无语，他们这些人真是随便的可以。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董瀚麟刚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忽然就放空了，过了两秒钟，他站起来向东走去。严文铭沉默地跟上去，耳边尽是大海哭嚎的噪音，在这噪音中董瀚麟的嗓音平稳而坚定：“你既然携带着‘珠子’来到这里那你必然见过一些东西。你手里那个牌子正是那些东西从海底带上来的。”

严文铭惭愧地说：“我很遗憾，我没见过你说的‘东西’，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确实存在。比如你们。”

“将我们同海底的那些玩意比，我可是会生气的。”董瀚麟哈哈笑着，一点没看出是在生气的样子。

“你们讨厌那些海底生物？”严文铭举起那块铁牌子，“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它们又是什么东西。”

“稍等，我一个一个说。这上面写的是‘Dagon’，很可能是固定在某些石雕座下的东西。至于它们，在这片土地它们有个本土名，鲛人，你知道吗？”

“鱼人、人鱼、美人鱼？”

董瀚麟蹙起眉头：“你们这帮人怎么每次都跟美人鱼过不去，它们可不美，丑得要死，带着一股子鱼臭味，令人恶心。”

他完全不掩饰对于人们的厌恶，他们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严文铭看到下行到沙滩的台阶正中央摆放着一尊黑铁的雕塑。不高，大概有三到四米左右，上面用粗犷豪迈的线条深刻地刻画出来一块耸立的岩壁和盘绕其上的鱼头蛇尾还长有双臂的怪物形象。

两头怪物脊背手臂皆生有锋利的鱼鳍，手掌有蹼，牙齿锋利还长有长长的胡须。如果仔细看，雕塑上还附着有密密麻麻藤壶和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的贝类。

“真恶心。”严文铭评价道。他感觉到胸口一热，“珠子”又在发光了。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她波动的情绪。

“是很恶心。”董瀚麟附和道，他绕道雕塑后面，拍打着它的底座，“如果你想参与改建这座乐园我建议你到渤海湾其他地方重新找一个，没必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我有预感改造成功后能挣很多钱。”严文铭笑着说。

“有钱挣那也得有命花啊！”董瀚麟敲了敲后方的底座，那里有一个用螺丝钉起来的盖子，他拿出螺丝刀继续说，“不要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你把握不住，年轻人。”

“不是还有你们吗？”

卸螺丝的董瀚麟抬起头。

“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严文铭说，“既然你们要花更多的价钱收购这座乐园以保证它的施工和后续运营安全，那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我负责设计、改造和管理，你们只需要负责安保工作和知识协助。我给你们大部分的股份，你们把那些秘密分享给我。

“你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钱，你们是为了对抗出没在这片区域的东西。如果我们合作，我们都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严先生。”董瀚麟卸下一个螺丝，“如果你不淌这趟浑水，你的损失将会是0。”

“如果我不淌这趟浑水，我所知晓的秘密也会是0。董先生。”

董瀚麟表情凝重地继续卸螺丝，长期的海水浸泡让它们几乎锈成一体，他文质彬彬的脸扭曲起来，半晌才说：“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为了赚钱才重回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