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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终归带着冷寂,乌云笼罩九天,空气中还能闻见桃花的清香,天地之间却一片灰蒙。
辛漪掀开马车帷幕便看见端坐在中间一身绿墨撒花锦衣的妇人,梳着莲花式髻,戴着镂空兰花冠。
“阿漪。”钟氏向一旁移了移,伸手示意辛漪坐到她身旁。
她是辛氏长房正妻,年过四十有余,夫君是辛氏嫡长子辛铮,正三品护国将军,是辛麓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大伯母。”辛漪轻轻坐到她身旁,低下头不语。
“大伯母。”辛泞与辛洛上车,乖巧坐到辛漪身旁。
钟氏眼底含泪,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子,此刻如一朵被霜打过的花,心中痛惜。
辛氏两嫡子,辛铮虽为大哥,却只是个三品将军,二房弟弟辛麓却是正一品大将军,光耀着辛氏整个家族的门楣。
提起辛家,世人皆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又有多少人能想起,十年前在战场上为护弟弟,而瘸了腿的哥哥。
即使长房样样不如二房,但出身簪缨之族的钟氏也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
她替辛漪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细声道:“你大伯父已经将睿儿和煜儿接回了大将军府,许家将许娘子的事上报给了许贵妃,准许娘子的身子由许老夫人带回许家。”
睿儿是辛氏二房的庶四子,如今十四岁,因是男丁,在牢狱时被单独关押。
辛漪眼眶微红,“母亲的灵要设在许家吗?”
“许家是权贵大族,如今你父亲和你大哥不在,将许娘子交由许家,是最好的法子。若日后二弟真落了罪,许娘子的墓也不至于被牵连。”钟氏用手绢抹泪,升起兔死狐悲之心。
她与许氏同为辛家儿媳,许氏出身高门望族,生前有娘家依靠,死后也有娘家人为其筹谋。
辛家若真因私吞锦国聘礼被定罪,许氏为近亲,若葬入辛氏陵墓,即使已入土,也会被掘墓。若葬入许氏陵墓,自不会受此牵连。
钟氏心中不由悲悯,若自己因辛麓的事被连累,钟家又有谁会替自己出头呢?
“可母亲嫁入辛家就是辛家的人,父亲是一品大将军,妻子离世却被母族接走,这是怎样的耻辱。”辛漪声音不大,字字铿锵。
她很庆幸穿越过来拥有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对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都一清二楚。
钟氏盯着辛漪,活了四十多年,头一次在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气势。
许氏真的将辛漪教养得很好,面容出尘绝美,身姿高挑纤细。眼神坚毅勇敢,姿态不卑不亢。高门嫡女的风范,在她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钟氏朝着辛漪轻声细语,“若你父亲因锦国聘礼一事不能全身而退,你忍心许娘子受累,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她说得隐晦,但她知晓辛漪明白。
辛麓是皇上最宠信的将臣,这次好不容易被人抓住他的错处,与他敌对的人,明里暗里都会设法使绊子,怎会轻易错过扳倒辛麓的绝佳机会。
锦国聘礼失踪已快三月,纵使事出有因,带着聘礼完好无损地回来,辛麓身为首将,也难辞其咎。
辛泞忍不住道:“母亲是为了生煜儿血崩而亡啊。”
还有一句话,她没敢说出来,许氏可能是为了救她们出狱而亡。
她泪水一颗一颗滑落,滴在身上灰白的素衣裙摆上。
钟氏轻轻叹了口气。
辛漪沉默不语,眸光凝视在车窗上。
马车偶尔会颠簸一下,车窗的窗棂会跟着弹起来,窗外嘈杂的声音也会随之进入马车内。
车外热闹非凡,一片烟火气息。
辛麓的事,先前朝廷派了只要有罪证,可先斩后奏百官的天门在查。方才听凤烨的话,看来他接管了此事。
太子凤烨,行事利落,处事不惊,颇受百官称颂。
辛漪不由想起他那一双桃花眼,明亮的眼眸深不可测。
虽好看,却深沉。
他能还辛家一个清白吗?
不知为何,辛漪打心底里就认定辛家无罪,辛麓的事必定不会如此简单。
也许是血脉使然,也许是骨子里的亲情使然,辛漪的灵魂已完全融入这副身躯,将自己当成了辛家儿女。
马车缓缓止住。
辛漪在钟氏身后下车,脚步一定,她抬首望向巍峨府邸高挂的黑色匾额,“辛大将军府”五个金漆大字赫然生辉。
她心中五味杂陈。
七步石阶上,朱门前静立着管家与她的贴身婢女。
她施施然迈步,踏上石阶。
“大小姐。”管家领着一众奴婢躬身行礼。
管家程叔,在辛麓少年时就伺候在身边,在辛漪有记忆开始就记得是程叔管家。
辛漪不习惯这样的阵仗,温声道:“都进去吧。”
最前面的婢女抬一张清秀的面容,大步走到辛漪身前,带着哭腔喊道:“大小姐。”
声音中有欢喜有委屈。
她是辛漪的贴身丫鬟兰葵,自幼伴在辛漪身侧,两人感情深厚。
“先进去吧。”
管家走到辛漪和钟氏身后,低着头道:“大小姐,威北侯来了,在正堂,大房老爷正陪着。”
钟氏步伐一顿,立马回身问道:“威北侯?沈侯爷?”
程叔点头,“是。”
钟氏满腹疑惑,威北侯沈安遥是皇上近臣,统领整个天门,实权比太子更甚,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辛家?
辛漪解释道:“先前母亲给我与沈侯爷商议过婚事,他此时前来,必是要解除此事,来当面告知。”
辛家如今的处境,想来侯府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愿意攀上亲事呢?
听见许氏为她跟沈安遥商议过婚事。
钟氏瞬间面色凝重,神色极不自然,喃喃自语道:“解除便好。”
钟氏的幼女辛瑾如今年过十七,心悦沈侯爷已久。她暗中差人打探过,沈安遥并无婚配。
若不是辛家突发辛麓的事,她早就让官媒去侯府了。
不管辛瑾与沈侯爷能不能结成连理,但沈侯爷与辛漪的婚事必须得作罢,否则辛瑾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大房一辈子都被二房压着,钟氏只想在儿女的婚事上用心些,不求好过二房,只求能让大房的面上沾点光。
大房在门第上是低了些,与威北侯结亲是高攀,可向来是男低娶,女高嫁啊。
辛漪朝婢女嘱咐,“兰葵,带着二小姐三小姐回内院。”
辛泞看了辛漪一眼,想了想又低下了头。
“是。”兰葵领着辛泞与辛洛离开。
另一名贴身婢女棠溪走上前,“大小姐,可要回千舒院梳理一番?”
辛漪自知此时狼狈,想着还有一大堆事,先尽快处理了沈安遥的事吧。
她伸手理了理发,抹了抹衣裙,“既然沈侯爷在此时过来,他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解决此事,我又怎好让他多候。”
她挺直身子,朝着正堂的方向款款而去。
看着辛漪并不回院梳妆,钟氏站在原地暗中松了口气。
以辛漪的姿色,若是再收拾一番,她真怕沈侯爷色令智昏,不管不顾也要迎娶辛漪。
待辛漪领着婢女走远,钟氏朝程叔挥手让他去忙。
她向身后的婢女道:“去把阿瑾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