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蓓的话勾起了在场妇人的感慨。

女人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家暴并不是什么新鲜词，不少女人忍受男人的暴力与窝囊，只因为离婚太丢面子，选择喝毒药结束潦草的一生。

吕二松第一个被吕晓蓓的演技折服，又生气又心疼。

卖惨结束后，吕晓蓓成功掌控了众人的情绪，神色骤变，抹掉了眼泪：

“奶奶，我与大伯母水火不容，不可能与大伯住一块了，你要继续与大伯一家子住，就得与我爸断了关系。若你要我爸，今儿得分家！再不能管大伯父一家，你跟着我们，我和爸爸会孝敬您。”

这一席话，如雷贯耳。

断关系，分家！

对农村小集体家庭来说，太大逆不道了。

谁也没想到吕晓蓓会来这么一招，要与吕家断了关系，甚至替吕二松做主，替她的老子闹了。

吕老婆子活了这一把年纪，杵着拐杖，怒骂道：“孽女！你吆喝什么，你闹腾得还不够丢脸吗？你养我，靠你和你爸爸，你想活活饿死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好吃懒做的花痴，除了缠男人外，有什么本事？

以后都不一定能嫁出去。

吕晓蓓说：“奶奶，您选择了大伯父一家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吕晓蓓能不能和眼前的‘兵哥哥’在一起，另说。

再说，在他们看来，兵哥哥远远不如大学生矜贵。

吕雪梅考上大学，与苏长靖在一块蛮有戏的，两个大学生足以改善吕家的未来。

“老二,”吕老婆子盯着吕二松：“你真要跟着这臭丫头胡闹吗？”

吕二松的心也凉透了。

这些年，他在吕家做牛做马干活，口袋里每一分钱孝敬母亲，她却接济大哥与三弟，只因为他们有儿子。

这些，他可以不计较。

可是，张梅与张二狗不该算计他的闺女，他答应过芸娘好好养女儿，不会读书不懂干活不打紧，至少得觅个好人家吧。

吕晓蓓如果嫁给张二狗，几乎是将她往死路上逼，也把他往死路上逼。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吕二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这一幕，众人又是一怔，又是哪一出啊？

他朝着吕老婆子磕了个头：“娘，从小你把俺放养，要俺做什么就做什么，俺从来不二话。自从俺记事以来，钱都贡献给这个家，不敢藏私，报答娘的养育之恩。”

“但是，晓蓓就算有千万缺点，也是俺闺女！是芸娘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俺晓得娘不会放弃大哥的，那么，娘就当没生过俺这个儿子吧。”

砰砰砰，他实诚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淤青了一大块。

吕老婆子气急败坏，一棍狠毒地敲在他的脑袋：“混账东西！你这个畜生！为了个赔钱货，竟然敢不认娘！我打死你这只畜生！畜生东西！”

真是下毒手。

“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畜生，为了个赔钱货，不认娘了！”吕老婆子破口大骂，拐杖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吕晓蓓下意识去抓拐杖，那拐杖眼看要落在她身上，却被聂晨先一步紧握住。

吕老婆子双目睚眦，眼角都要裂开，怒道：“让开！这个赔钱货嫁给张二狗怎么了，她还不值当三转一响呢。”

穷乡恶水出刁民，大家都乐呵呵地笑看热闹。

吕老婆子闹得更欢腾了。

聂晨面露难色，只能使眼色给吕晓蓓，让他们快些离开。

“爸，我们走。”吕晓蓓扶着吕二松起来，拍了拍他膝上的尘土，心里面百感交集。

这一下，彻底断了他们回吕家的后路。

吕老婆子气得脸色扭曲，吼道：“老二！你走，你走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吕二松的脊背僵了僵，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她一直都这样，他从来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

至于吕晓蓓呢，她倒觉得吕二松与吕家断了反而干净好过活点，要知道吕家就是吸血鬼。

吕二松面黄肌瘦，大伯父吕大雄与三叔叔吕三桂生活是如鱼得水，大房与三房心眼活，老实人哪能赢得了他们？

至于去哪呢？

两个人出来得急，身上又没几个钱，落魄到一处安身的地儿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往县城方向走。

聂晨看着吊坠，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姜超见聂晨神色不大对劲，小声问道：“这丫头贼机灵，还你东西还摆了你一刀！她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吕晓蓓黑不溜秋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名声狼藉的花痴，还是一个大大的文盲。

这样的人竟想染指部队里冉冉升起的新星。

光家世这一门槛，就可以削掉‘花痴’的美梦。

聂晨说：“她没想赖着我。”

“啊？怎么可能？故意欲拒还休吧？我跟你说啊，有些女人就喜欢摆姿态，唯恐太容易上钩了，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故意反其道而行，刺激你的好奇心，你上钩了，她就得逞了。”姜超声音不小，仿佛故意说给前面的人听似的。

小哥，你想多了。吕晓蓓还想着可能得穿回去呢，哪里会给自己弄感情债呢？

倒是吕二松听不下去，停下步伐，转过身望着聂晨与姜超，生气道：

“你们要跟着我们，跟到什么时候？你昨天吃了我闺女的豆腐，今天你帮解围，这关系算扯平了，我闺女要嫁给大学生！你……你们配不上！”

大约是心虚，从来没大声说过这样的话。

吕二松不禁憋红了脸。

姜超：“……”大叔，你的眼神有问题啊！

大学生算个屁！

我们晨子哥在京城，可是众位千金挤破头想抢的抢手货啊！

吕晓蓓哭笑不得。

聂晨心情变得挺微妙的，这小黑妞与传闻反差挺大的。

东西拿回来了，他与姜超有任务在身，目送他们到相邻的村子三坑村，看他们安然，转身离开。

……

吕二松琢磨一下，决定将吕晓蓓送到小姨子家去暂住两天，也是芸娘的妹妹刘霞家。

刘霞与吕晓蓓过世的母亲关系很好，即便芸娘去世，她时常接济吕晓蓓一些零食吃。

小姨夫呢，是在大城市里面卖力气活，在建筑工地干活，工资不高，却比农村好一些，不过再好也很穷，勉为其难能吃上饭。

吕晓蓓刚踏入三坑村居住地，便见到刘霞抱着六岁的孩童，匆匆忙忙地行走，似赶着要去哪里？

吕二松胆怯地喊了一句：“小姨子。”

刘霞见到吕晓蓓，放下了孩子，扯着嗓子问道：“我正要去找你们呢！你们来得正好，听说晓蓓要嫁给二狗子！有没有这回事？”

一副质问吕二松的气势，双手叉腰，要质问他的不是。

吕二松耸了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憋了老半天，只说：“胡说，我家晓蓓只嫁大学生！”

是个憨憨的老铁父亲。

要知道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吕二松这样的思想觉悟，非常难能可贵。

有很多人嘴巴上说男女平等，实际上并非如此。

这也是让吕晓蓓特别感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