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山神的讲述，陈玄也知晓了它过往。

以及为何它已时日无多。

它原本只是山中一只野山羊，某天因为误食灵草而开了灵智。

野兽成精，又无高人指点，只能自行吸收山川日月之精华修行。

三百多年以前，山下官路还未修通，人们出行都是从这座山上穿行，它偶尔会走到路边不远处观察路过的行人。

因为传说人是万道之体，最是符合天地大道，所有精怪有了灵智之后都会想要化为人形。

初开灵智的山羊精也是一样。

它会下意识的学习人类的动作和神态，渴望化形。

但这对路上的行人来说就是让人震惊的神异之事了，一只山羊居然会学人走路，模仿人的动作。

有好事者三五结伴去寻它。

每当靠近，却只能看见它几个闪动就消失在丛林中。

都说三人成虎，一件事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慢慢的这件事就传的越来越神，百姓们纷纷说这那是山上的山神，化为羊身是在保护他们不受野兽侵袭。

有虔诚的路人就用几块石头砌了一个小阁，路过之时烧上两柱香，乞求保佑平安。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随，从此往后只要是走这条路过的行人路过小阁，都会上柱香拜一拜，就算没什么具体的愿望，也会求个一帆风顺。

这时摆在山羊精的面前就有两条路。

一条是不接受这份香火，自行吸取天地灵气慢慢修行，也许千年后才能逐渐化为人身。

这条路花费时间很长，且充满艰辛。

好处是以后化形后有自己的原本肉身，且不受外界条件约束。

还有就是一条捷径，放弃肉身，以神魂接受香火修行。

弊端就是一旦化为人身之前，香火断绝，那就只有消散一途。

但除了弊端也肯定有便宜之处，那就是如果香火旺盛，则能节约半数时间就能脱去羊身，进入人道。

最终它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第一条实在太难了。

除非得到高人点化，自己修行化为人身的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

从放弃肉身之后开始承受香火之后，它就真的开始庇护那些为它上香上贡之人，一些小病小灾之类都用法力帮其解决。

随着他开始用法力帮助信徒，它的名气越来越旺，香火也越来越盛。

庙宇也从石砌小阁变成了真正的山神庙，它也修出了上半人身，再有两百年，就能完全进入人道，得大自由。

但几十年前，官道修通，走这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导致他香火开始慢慢变少。

加上后来城中立起了城隍庙，百姓们就慢慢去祭拜城隍了，忘了他这个山上野神。

最近二十年来，随着老一辈人的离世，这里算是彻底没人什么人来了。

如果不是那淫僧来到这里，它可能就只会默默的消散在这山中，无人问津。

本来他看见淫僧下手本来并不准备出手的。

因为内心还是有些怨气。

自己辛辛苦苦庇护了百姓那么久，却落得个如此悲凉的下场。

不过最终还是没忍住出手了，可能是长久以来庇护信众已成为习惯，又或者是本身它就生性善良。

而且像它一开始说的，都是因果循环。

能有如今都是它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当时不是他贪图香火，又怎会落得如此。

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再庇护他们一次吧。

陈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山神的讲述，他能感受到它的寂寞。

在这山中独自三百多载，以前还有香客为伴，听他们的各种心事，最近二十多年都是独自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陈玄还问了山神关于修行之事。

想看自己能否修行，又该如何才能踏入修行。

奈何山神它自己也是误食了灵草才开了灵智，加上未化形之前是不能离开庙宇过远的，所以也从未踏出过这座山范围以外的地方。

它所知也只是从以前那些香客百姓口中听说，关于这人类修行之事它也不了解。

建议陈玄自己另想办法。

经过今天一事，陈玄再也不觉得仅仅凭借自己那内家功夫和杀人经验就能纵横世界了。

随便遇见一个淫僧就能让自己无法动弹，杀自己如同杀鸡。

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充满无力的感觉了。

但他相信只要能走上修行路，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

来日方长，反正今日的仇他陈玄记下了！

“既然山神你是缺少香火才会消散，那我给你上一柱香是不是可以延续你的香火？”

“如果可以，我随时过来给你上香就行了，还能叫人来给你上香。”

陈玄又想到山神快要消散的事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缺什么就补什么应该没错吧。

“哈哈，不用了，几个人的香火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我早已看开了，你们人类有句话不是说的吗，生死有命；我无法得道只能说是我运道不够。”

山神大笑了几声，从笑声中能感觉到它非常高兴。

也许之前他还有所怨气，但此时是真的看开了。

而且有陈玄这一番心意，也不枉他以剩下全部香火相救。

“不管如何，我还是该为你上香，我陈玄不喜欢欠人情，今救了我与我的丫头，别的我也不知如何回报，就只能为你上三柱香了。”

陈玄前世除了对自己妹妹愧疚，从来都是无愧于人，但他如今还只是凡人一个，也只能如此回报救命之恩了。

原本是跟上来救人的，自然是不可能带香烛。

左右看了看，只看到了一旁的干草茎。

“此处虽然没有香烛，我听别人说上香讲究一个心诚，今日就以草为香，为山神你供上三柱香火！”

陈玄取了三根草茎，把刚才被自己撞倒的香炉扶正放在山神像前面，从旁边的烛台点燃了手中的三根草茎，恭敬的对着山神像弯腰拜了一拜，然后把手中干草插入炉中。

山神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陈玄。

他执意要为自己上香，就随他吧，能在消散之前再看见这庙宇中再次燃起香火也是一桩幸事。

青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再慢慢消散。

山神感觉自己似乎冥冥中与陈玄产生了某些联系。

在以往他也能通过香火之情感应到某些心诚香客的存在，但这次的感觉却格外强烈。

想了半天也只能归结于陈玄是真心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内心比较虔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