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语可以理解虞萍儿的愤怒，但是不能容忍虞萍儿的降智。还好虞萍儿是能听进去劝的，在云菲语写下“师出无名，难以得手”这八个字后，虞萍儿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虞萍儿问道：“哑娘可有计策教我？”

云菲语垂头沉思，写道：“火。”

虞萍儿是聪明人，云菲语只是起了个头，她立时就补足了整个计划的细节。她脸色缓和，笑了起来：“哑娘心思细腻，非比寻常。”

心情大好之下，虞萍儿又叫了金楼女侍进来，将没有试完的镯子一一试了，挑了些喜欢的，并着挑出来的头面首饰一起让女侍包好。云菲语爱岗敬业地接过女侍递来的匣子，随着虞萍儿往出走。

云菲语奇怪地回头看了眼那女侍，心中纳闷。自己有那么英俊不凡？为何这女侍完全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不仅目光闪躲，而且脸蛋也可疑地发红。手指尖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还下意识地缩了缩。

云菲语礼貌性地对着女侍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女侍身子就僵了，她送客的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送虞萍儿回了院子，云菲语就要告辞。虞萍儿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择日不如撞日”。

云菲语脚步一顿，回头看虞萍儿。虞萍儿眯眼笑道：“去歇着罢。”

云菲语咧嘴露出笑来，虞萍儿又在敲打自己。告诉自己她的手里还有旁的能办事的人，并非只能全然依靠自己。

好心思，好算计。云菲语只觉得虞萍儿这人越发有趣。

她忽地微微皱起眉头。为何读那本小说时，只觉得虞萍儿就是个工具人反派，一天天只会下毒，愚蠢得不可方物，根本没有现在这般钟灵毓秀，心思敏捷？

那本小说叫什么来着？

云菲语用力回忆，却根本想不起来更多内容。

许是拼命回忆，触动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云菲语睡梦之中，竟然见到了这具身体小时候学习武学的岁月。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好些小人儿一起听着武学先生讲内力心法，盘膝练功。

之后又到了校场上，两人一组开始对练。云菲语对练的对象是个七八岁男娃，男娃粉雕玉琢，看着可爱，只可惜他的双眸阴沉，没有任何少年的生气。

他下手狠厉，云菲语也不手软。二人你来我往，互不退让。云菲语的视野低了这男娃几分，似是年龄比他小上几岁。很快，云菲语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男娃上来拉云菲语，云菲语抬手打在男娃脸上。男娃不闪不避，仍旧伸着手。云菲语自己从地上爬起，拍拍细嫩的膝盖，恶狠狠地道：“我总会打败你。”

梦轰然破裂。云菲语睁开眼睛，看看刚刚擦白的天色，门口有人在连连敲门。与自己同住的三个丫鬟纷纷惊醒，抱怨着是谁大早上的报丧。

云菲语披衣下床，开了房门。门外是虞萍儿院子里的丫鬟，她低声道：“快穿衣，二娘等你呢。”

跟着丫鬟匆忙来到虞萍儿的院子，虞萍儿已经在吃早点了。虞萍儿指指椅子道：“一起吃些。”

云菲语不客气，从旁边的食盒里拿了另一副碗筷开始吃饭。侍奉虞萍儿的丫鬟眼睛都要凸起来了。自家娘子从来最重规矩，何时与下人一起吃过饭？！更何况面前这人还是个卖身给虞府的奴隶罢了！

吃过早饭，虞萍儿前去更衣，云菲语站在院子里等虞萍儿。伺候虞萍儿吃饭的丫鬟走到了云菲语身边低声道：“哑娘，主子叫你吃饭是抬举你，你不能僭越。日后再不能有这样轻浮的举动了。”

云菲语不准备和封建统治下被洗脑了的奴仆辩白什么，她敷衍地点点头，准备将这丫鬟打发了。丫鬟觉得云菲语心不诚，仍旧不住说教。云菲语对着她露出了阳光帅气的迷人笑容。这丫鬟心跳加速，小脸通红，嗫嚅道：“你，你，你不许笑，你这样对得住画眉姐姐吗？”

云菲语探手入怀，摸出了画眉的手帕。她轻轻吻在手帕上，笑得眯起眼睛。

丫鬟被云菲语这样的做派迷得三魂悠悠，七魄渺渺，脸竟然更红了几分。

眼看丫鬟红着脸跑了，云菲语翻了个白眼，收了做作的神情，继续无精打采地抱着腰刀等虞萍儿。

等得无聊，云菲语按照梦中口诀运起内力。很快，云菲语感觉身体中的热流越发的壮大。云菲语心思电转，只觉得倘若现在将内力注入双腿，自己也能够如枫枸一般直上直下地蹿墙上瓦了。

她有心去试，却瞧见虞萍儿已经出来了。虞萍儿今日妆色浓艳，衣着华贵，很是有贵女气派。

“哑娘看我如何？”虞萍儿笑眯眯问道。

云菲语挑起拇指，深深点头。

虞萍儿掩嘴轻笑：“但愿今日诸事顺遂。”

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虞萍儿了。虞萍儿没有邀请云菲语同坐，云菲语只好坐在车夫身边。云菲语鼻子轻轻抽动，她闻到了这个车夫身上有些烟火味道。她侧目去看车夫，只见车夫无精打采，睡眼惺忪。

云菲语忍不住勾起嘴角。虞萍儿的人手并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样充足嘛。

米铺烧得不算厉害，后边的仓库全然无碍，前楼也只是一楼的柜台烧起来了，二楼没有明火，只是家具被熏得满是焦黄的油烟。

看见虞萍儿来了，掌柜连忙口称“东家”。将虞萍儿迎进二楼，给虞萍儿上了茶点，掌柜的垂手侍立，赔笑道：“还好昨夜邻家发现得早，没有酿成大祸。水龙队离得近，趁早扑了火，没甚么太大的损失。”

“你们每日照料店铺，怎会这样不小心，让店铺走了水？打更、巡视的都是做甚么吃的？”虞萍儿板脸怒斥，掌柜的腰躬得更低了。

“这……”掌柜看看云菲语，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有事禀报，希望虞萍儿能屏退左右。

虞萍儿拍桌道：“说！”

掌柜一惊，连忙哈腰道：“东家，昨夜之事恐怕是仇家放的火！我等救火时，只见门板被强行破开，散落在地，有人闯进了前楼。说来也怪，这人闯入，只是放火，银钱之类却未有损失。”

“仇家？”虞萍儿装着皱眉沉思，她忽地抬头道，“你可查了账目有无缺损吗？”

掌柜心中一紧，眼珠乱转，摇头道：“还，还未来得及……只是账房门锁未动，大概无妨……”

虞萍儿大骂道：“废物！人家万一拿了店里账目，又锁了房门，你们要几时才能发觉？快带我去账房！”

掌柜的想要推辞，却被虞萍儿再次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掌柜的无法，只好带着虞萍儿到了账房门口。

掌柜的咬牙道：“东家，我身上没带钥匙，容我去取。”

“哑娘，劈锁！”虞萍儿冷声命令道。

云菲语微微勾唇，在掌柜的惊怒的“不可”声中，挥刀劈在锁上。云菲语这一刀运满内力，锁头应声两半。掌柜的扑在门上，颤抖着道：“东家，这是作甚，这是作甚……”

“倒是我要问你，你这是作甚！”虞萍儿沉下脸来，“我只是要看看账目有无缺失，你竟敢这样拦我？”

掌柜的嗫喏不敢做声。

“哑娘，将他拉开！”虞萍儿发飙了。云菲语上前一步，拽着掌柜衣领，吐气发力。掌柜的吃不住力，扑在一旁，鼻子恰巧磕在地上，发出连声的惨嚎。

云菲语伸手正要推开账房的门，一声“住手”猛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