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黯淡，晚霞逐渐褪去。

吃完饭正要回学校，杨祺越才想起班主任交代他的任务，没等祁言，自己就撒腿跑回学校了。

祁言在外面饶了两圈才回去，他很喜欢在黄昏下漫步，看暮色渐渐降临。

正走到教学楼前面，祁言就看见一个人影慌张地跑出来。

教学楼前面的树高而耸，影子落在祁言的面前，他看不清对面来的那人是谁。

“嘭！”祁言的胸脯被猛地撞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啊”的娇嫩声。

那人后退了两步。

祁言眉头微皱，探着头想看清她长什么样。

教学楼前的路灯猛的一下亮起，祁言的视线瞬间清晰。

是周一。

路灯不是明亮晃眼的白，而是柔和的带有一点金黄，灯光在头顶上空亮着，洒在他们身上。

路灯照着周一的脸，她看起来伶俐了许多，不像平时那样呆滞，眼睛也更明亮有神。

祁言注意到，周一手上提着一份餐盒。

“你不是不吃饭吗？”他说的很直接，没有问她去哪，也没有说她怎么走路不看路。

周一把头抬起，眼睛里好像有盈盈秋水，一直盯着祁言看。

光从祁言的上方打下来，落在侧脸上，发丝被照得透亮，睫毛也变得金黄，还有喉结。

最后目光落在喉结上，祁言说话时喉结一动，周一竟然就愣了神。

她对上祁言那清冷的眼神，才慌忙反应过来祁言在和她说话。

“嗯……陆铭给我带的。”陆铭这两个字，让周一有些心虚。

“看不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嘛。”祁言说得有些刻薄，路灯好像也变得清冷了。

“是他自己要给我带的。”这次周一没扭捏，如实说了。

“关我屁事。”祁言没看她，抬脚向前走，和周一擦身而过。

两人的手臂碰了一秒，竟有一丝温热，周一感觉身上毛毛的，有些不自在。

果然，祁言说话只会冷语相对。

周一转过身看着他，祁言快走进楼里，光在他身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修长直挺的脖颈上。

祁言在楼梯上看到周一小跑着，然后把饭盒扔进垃圾池里，他突然觉得陆铭阴魂不散。

走廊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教室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陆铭的的座位上堆着好几封情书，就连高一高三的也趴在窗台围观。

这架势在祁言高一的时候也有过几次，但祁言讨厌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他直接把门关上，窗帘一拉。

反复几次，那些女生也识趣了，但都在背后传。

一班的祁言冷漠无情，不近女色。

祁言走上前，喉头滚动，声音低沉有磁性。

“让一下。”

后门的女生循声回头，少年薄唇微抿，面容如冰，棱角分明。

“祁言！”有女生小声叫着，不敢相信自己离他这么近。

女生让出一条道来，祁言从中间走进教室，走到陆铭的座位后面时，他顿了一下。

“这是教室，不是你的秀场。”祁言说的不留情，在家和学校都要看到陆铭这张脸，他已经够忍耐的了。

祁言回到座位坐下，陆铭才缓缓起身，看着教室外的女生，眼神真挚。

“大家快回去吧，这样会影响到同学的学习的。”陆铭语气依然委婉温和，反而让教室外边的女生更激动了。

“又帅说话又温柔，我好喜欢啊！”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边说着边走了。

周一这时才从门外进来，刚好和陆铭打了个照面。

陆铭无论看谁的眼神都是礼貌温柔的。

“周一，明天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吗？”

周一被陆铭的这句话搞得不知所措，从前在县城大家都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现在却有人主动的和自己搭话。

“我……”周一眼神闪躲，轻咬着嘴唇，她以为陆铭忘了这件事了。

从周一进门，祁言就盯着她看，他知道陆铭一定会找她说话。

“周一，我笔记你看完了吗？”祁言突然就站在陆铭的后面，中间隔着陆铭，但周一能感觉到在看她。

“没关系，你先忙吧。”陆铭表情从容，微微耸了耸肩，然后就回座位了。

陆铭走开之后，周一才看清祁言的表情，冷淡、凌厉，让周一不寒而栗。

“我没有你的笔记啊。”周一在想他是不是记错了。

祁言走近了几步，周一便感觉祁言身上充满锐气。

“明天下课我给你复习。”不是询问，还是一如既往命令的口吻。

“好”周一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不受控制地听他的话，上次去书店也是。

但周一不反感祁言的话，反而还有点欣喜。

陆铭手中的笔在本子上随意划了两下，头微侧着，在听周一和祁言的对话。

他突然明白，祁言是故意的。

陆铭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祁言在和自己作对。

周一从座位旁边经过，陆铭抬起头，眼神有一丝打量的意味。

——

晚自习散了，教学楼的灯陆陆续续都关了。

周一又坐到最晚，她收拾好包，起身准备去关灯，抬头却看见祁言斜挎着包，靠在教室的门上。

“你有没有手机。”祁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因为他觉得周一是那种，每天回家只会看书的女生。

“有。”周一从来不问他这些问题是怎么来的，但总是突如其来，让周一很摸不着头脑。

“微信多少。”企鹅的设置太眼花缭乱，祁言很少打开。

“算了，你输吧。”周一说话慢吞吞的，祁言觉得还不如让她自己输省事呢。

周一很少使用手机，用微信也只是方便沈箐转生活费。

周一输好就递回去了，祁言接过手机顺手一抬，“啪！”教室的灯关了。

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教室昏暗，只有楼梯间还有微弱的光线。

“走吧。”祁言走在前面，周一踩着他的步子，跟着下楼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祁言往反方向走了之后，周一才从包里拿出手机。

微信上有一条验证消息。

“祁言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祁言的网名就是自己的名字，头像是一片静谧萧瑟的海，和周一的感觉一样，他就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周一同意了好友申请。

她小心点开祁言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发。

聊天框弹出消息。

祁言：明天把资料带来，我给你勾范围。

周一：为什么要加我？

不用面对面，周一讲话更大胆了，她原来觉得祁言像那些混混一样，要是不顺从就会被打。

但相处下来，她觉得祁言很好，比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人还要好。

祁言：除了杨祺越，还没谁有我微信呢，这是你的荣幸。

隔着屏幕，周一都能想到祁言傲娇的语气。

周一：除了我妈，别人也没有我的微信，这也是你的荣幸。

祁言看着周一的回复，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得到了自己的真传。

祁言没再回复，他眺望着远处那棵梧桐。

周一好像不怕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