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了？死了？神女死了？

陆淳手里的茶盏停在半空中，难道真是他想错了方向？

他不甘心问道：“神女是因何西去的？”

乐浔眼中多了一抹愤恨，咬牙切齿道：“槃生域的人觊觎神女的神力，却发现无法剥夺神力，于是一怒之下毁了神女清白，神女悲愤欲绝，便从前尘河岸，一跃而下。”

虽然不知道槃生域和前尘河在哪，但一切天衣无缝，陆淳甚至也想在心中肯定神女西去的事实。

他却还是执着地说道：“看来我福薄，都未能一睹神女真容。”

陆淳变着法地提示乐浔，他想看神女画像。

“没见到本人也没关系，城里总有卖神女画像的，民女这儿也有一幅呢。”

陆淳两眼放光，“当真？可否借我一看？”

乐浔随即起身，从窗边的架子上取来卷轴，缓缓展开，神女的样貌跃然于纸上。

陆淳认真打量着，虽然画像、画风、画师的画技，都会影响最终的效果，真人必然与画像有区别，但眼前这幅神女图，完全与惒妃的长相不搭边儿。

惒妃是柔美中带着凌厉，而这神女图上的人，眉眼平和，一副活菩萨的样子，况且五官完全不像。

“这便是神女？可有人亲眼见过？”陆淳问。

“见过神女的人极少，因神女每年抚琴时都喜戴面纱，故人山峰高耸且云雾缭绕，在山脚下也看不清，除了画神女的画师，想来便是有缘遇见神女的人见过。”

“这样啊……”

陆淳瞥了一眼画师的落款，只有一个‘花’字。

“陆公子似乎对神女很感兴趣。”乐浔终是发问。

陆淳很平静，勾起一抹笑意道：“乐浔姑娘怎知我是对神女感兴趣，不是对美人感兴趣呢？”

“陆公子可不像贪图美色之人。”乐浔的手撑在桌边，侧目打量着陆淳。

“为何这样说？”

“民女在这**阁十余年，只要是个男人，他意欲何为，意在何处，民女都能一眼看出。陆公子您啊，虽戴着面具，但眼神单纯澄澈，民女猜测，您就是来问事情的。”

闻言，陆淳看着乐浔，片刻，豁然一笑，站起身，坐在乐浔身旁说道：“那你可就猜错了。”

正当乐浔不解之时，便见陆淳伸手揽过她的腰。

芬芳袭来，陆淳的手轻捏了一下乐浔的腰，只听得一声娇嗔。乐浔心底那片荒芜，在此时此刻，似乎在陆淳掌心温热之下重新复苏，陆淳缓缓靠近乐浔。

两人呼吸相融之时，陆淳侧头，在乐浔耳边低声说道：“乐浔姑娘原是这般纯情，我这寻乐之人，当真是不忍下手。”

乐浔眼神飘忽不定，或许是陆淳的目光太过灼热，她缓缓转过头，说道：“陆公子不是说…要约民女出去吗…可还作数？”

“当然。荣幸之至。”

——

洗悲楼

陆淳和乐浔坐在二楼的小桌上，看着楼中来往人影错落，茶香飘荡。只听醒木拍桌，顺声而望，楼下的人群围着说书人，孩童也期待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听故事。

“本想着乐浔姑娘会选在酒楼饭馆，没想到竟选了茶楼。”

陆淳暗自庆幸，他为了把乐浔带出来，给了老鸨不少银两，还好乐浔选的是这种便宜地方，不然他还真请不起。

“我从前便想来洗悲楼听故事，但那时太穷，只能在门口偷听，后来进了**阁，便时常不得空。今日托陆公子的福了。”乐浔说着，给陆淳倒上七分满的茶水。

“哪里哪里，乐浔姑娘敞开心扉说往事，我倒觉得这一趟出来得值了。”

陆淳看着楼中的人越聚越多，不禁感叹这里的人真是爱听故事。

“陆公子说笑了，往事不值几个银两，当下的每一刻，或许才该视若珍宝。”随后乐浔的目光便看向楼下的说书人。

“这讲的是什么故事啊。”陆淳问。

“是寅州已故的傅将军。”乐浔轻叹，“也是二十多年前在九域一战中的英雄之一。”

“九域一战？”

陆淳从未听过，老版陆淳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当年的九域分为九方领域，各域领主和平共处，若非槃生殿的魔族挑拨离间，从中作梗，也不会有那一战，即使是战后，他们依旧死性不改，还放言百年内必有人将寅州从内击溃瓦解。”

“寅州当年都打赢了，想来没那么容易瓦解。”陆淳说道。

他很是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老版陆淳身上，毕竟寅州这么强，当个废柴凑数也确实舒服。

“寅州本就在九域之中较为强盛，不仅仙家众多，平均境界也到了三层，而且圣上统领九域，治国有方，才换来了今日的和平。”

闻言，陆淳有些羞愧，合着自己真是来凑数的，直接拉低人家平均境界啊。

“话说回来，这一战应该牺牲了不少人，怎么偏讲这位将军的故事啊？”陆淳问着，又炫了颗花生。

“因为傅将军在出战之前，曾来过洗悲楼听故事。据说那日，傅将军的心上人也在洗悲楼，只可惜傅将军提早与她断了关系，那日一见，殊不知是最后一面，未曾言语，终成了遗憾。”

“那傅将军故去后，他心上人如何了？”

“听说已经剃度，去了城外寺庙。”

“当真可怜。”陆淳也觉得遗憾，这妥妥的悲惨恋人啊。

“现在人们都爱听傅将军的故事，有人听战场厮杀，有人听爱恨纠葛。来往听者，以三两买清茶，洗去一身尘埃，再寻一处桌椅，听世间喜悲。”

“原来这便是洗悲楼名字的由来，乐浔姑娘还真是常客。”

陆淳看着楼下小厮时不时出来收打赏银子，不禁心生一计。

要是他把看过的那些童话故事全都写成书拿到城中卖，岂不是银子和声望双收？

…

陆淳将乐浔送回**阁后，独自去了城中卖书的铺子和画舫。一是为了看看百姓买书的喜好，二是为了找落款单字一个花的画师。

但他跑了好几处画舫，依旧没有找到‘花’字落款的画师。

他甚至猜测，这画师会不会根本不存在？

如果他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那神女的容貌，神女的死因，画像的画师等，都有可能被人作假。

而神女到底长什么样，可能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了。

只不过很难确定那些人还活着。

看来明天得去一趟故人山了。

——

太史局

陆淳刚回来，就看见李玄庆在门口转圈圈，一看见他，便抓着他朝马车走去。

“哎呦陆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李玄庆？你怎么来了？”

陆淳一脸懵，但他想到，李玄庆来找他，要么是养心殿有事，要么是永华宫有事。

“惒妃娘娘又犯病了！正闹着呢！”李玄庆直接把陆淳塞进马车。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陆淳觉得有些奇怪，就算他的猜测全是多余，那他的鸡汤也应该给到位了啊？

“娘娘今儿午膳后去了御花园，遇上姝贵人和遥妃，结果三人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还动了手，惒妃被推下台阶，伤了腿，情绪极差，此刻皇上和太医院的人都在永华宫呢。”

陆淳一听，好家伙，怎么还打起来了？就算打起来，惒妃怎么还能打输了呢？不应该啊。

——

永华宫

陆淳一进殿内，就感受到了不妙的氛围，宇文宸坐在惒妃床边，太医院两个太医跪在床榻边检查着惒妃的伤势，姝贵人则是一脸泪痕地跪在殿内，遥妃靠着墙，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指甲。

陆淳总觉得这个姝贵人要倒霉。

还有不知道这遥妃什么来头，够拽的。

“微臣参见皇上。”陆淳行礼，抬眸看了一眼惒妃，脚上有些红肿，像是扭伤，整个人抱着腿，把头埋进去，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这还是那个威胁李玄庆的惒妃吗？

“来的正好，过来看看她。”宇文宸面色凝重道。

陆淳走上前，用星盘术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不知可有人对惒妃娘娘说了什么？”

还没等宇文宸说话，不远处的遥妃便开口：“姝贵人提起了惒妃娘娘死去的孩子，让她节哀呢。”

“皇上，那便是了。姝贵人提起惒妃的伤心事，导致惒妃伤心过度，若再不静养，恐会心病复发。”陆淳说。

宇文宸眉间微蹙，对姝贵人说道：“惒妃本就大病初愈，你种种行径，是何居心。”

“皇上明鉴啊！臣妾只是好心安慰了惒妃几句，也并没有故意推她啊！”姝贵人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

“好心？这便是好心的结果！”宇文宸气得扔出佛珠。

此时惒妃突然伸出手，拽着宇文宸龙袍的一角，红润的眼眶浸满泪水，哽咽道：“求皇上替臣妾做主。”

不止宇文宸动容，连陆淳也震惊了，这美人落泪换谁顶得住啊？

“朕于你乃是失而复得，断不会再委屈了你。”

宇文宸看着惒妃的模样，心中怜惜不已，把手覆在惒妃手上紧握着。

然后便吩咐道：“姝贵人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杖三十，褫夺封号，即日起禁足，未得的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皇上…”看着宇文宸冷漠的眼神，姝贵人彻底心灰意冷：“您怎能为了她…为了一个村妇不顾多年情分啊！”

听此，陆淳一愣，惒妃的身份当真这般低微？那宇文宸是怎么看上她的？还这般独宠着？

姝贵人被两个奴才架着，一边奋力挣扎，泪水夺眶而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道：“您又把您的发妻倾德皇后置于何处啊！！”

“当年若不是倾德皇后一家！您如何坐得了帝位！如何夺得来九域天下！！”姝贵人的手抓着门框，留下一道道血痕，声音撕心裂肺：“皇后她独守空房已三载！三载春秋啊！！”

宇文宸愤愤起身，指着姝贵人怒道：“朕改主意了，将沈氏打入冷宫！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沈姝一路不知是哭是笑，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深宫中。

宇文宸被扰得心烦，安慰了几句惒妃，便回了养心殿。

遥妃也没有多留，却在走到门口之时，对陆淳低声说道：“陆大人可得好好给这位治治病。”

太医留下治腿伤的药，也都走了，殿内只剩惒妃和陆淳两人。

陆淳也想遁了。“娘娘，若没什么事，臣先退了…”

“陆淳。”惒妃叫住陆淳，眼中带着那没拭干净的泪水说道：“我脚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