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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撕裂10

沙砾追到门外，跺着脚大喊：“我跟你讲，我车里没什么油了！
回来路上你得给我加油！
还有，要是碰坏了，你可得照单全赔！
我可没买车险！
你慢点！”
西城区的艺术园区占地很广，不仅有展览馆，还配套有各色文化建筑：电影院、剧院、美术馆……正因为此，周边的居民大楼挤满了前来租房的文艺青年，广场上随时有人在弹吉他唱歌。
商家嗅到利润的味道，也一拥而上，咖啡厅、琴房、手工屋、青年旅社……无不打着文艺的旗号，就连街角的臭水沟都染上了一股颓废之美。
叶秋早等在了展览馆门口，见沈南下车，迎了上去。
“沙砾打过电话，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把他的车撞坏。”
她笑笑，“走吧，里面人多得很，咱们可别走散了。”
沈南不答话，跟着她往里走。
叶秋的个子不高，比沈南矮了一头，白色的连衣裙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清新干爽，及腰的长发如柳条般顺滑，腰身纤细而瘦削，清秀的面庞总浮着浅浅的微笑，染得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也带上了笑意，眸子像是闪着光。
馆内人流如织，两人只好不紧不慢往里走。
叶秋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样？
在事务所呆得习惯吗？”
“还好。”
“对沙砾有什么看法？”
她笑着询问。
“说真话？”
“随便你。”
“抠门，小气，疑心重，生气的时候很固执。”
“呵呵，”叶秋掩嘴，“背后议论老板可不太好。”
“背后嘲笑丈夫也一样。”
“我听他说，你与他第一回见面，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更早。”
“哦？
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吗？”
“你想不到？”
两人停下脚步，面对面站着。
彼此的目光对视了许久，叶秋又恢复了笑容。
“优点呢？”
她重新朝展览馆里间走，问道。
“什么？”
“你刚才说了沙砾的缺点。
他总该有些优点吧？”
“刚才那些就是优点。”
“哦？”
“抠门和小气，说明他顾家；疑心重才能坚持查清真相；至于他生气……是因为他怕我威胁到你，说明他很爱你。”
叶秋点点头，转换了话题，“这次艺术展，属于我们和日本的文化交流项目。
这几天展出的，大多是一些日本近代之前的文物。
过几个月还有一场，展出近现代的艺术品。”
沈南对艺术了解不多，对话有些勉强。
“很出名吗？”
“我倒不想看什么太出名的作品。
我本身学的是美术，知名作品，早在念书时候就欣赏过了。
不过，听说佐佐木先生的作品也会参展，那才称得上有趣。”
她一边解说，走走停停，不断向沈南介绍着四周的长轴画卷，“这幅浮世绘，讲述了一名女子被恶鬼掳走的故事。
你看到恶鬼脸上的胡须了没？
那里有一个很不自然的墨印，据说是作者完工后不小心滴上去的。”
沈南随着她的手指看去，点点头，“胡须根部。”
叶秋一笑，又指向另一幅石雕，“这件作品就更有名气了。
作品名叫《出猎》，描绘了一位大名率领麾下的武士到山中狩猎的场景。
整件石雕均用同样的石材铸就，因此颜色呈现出一致性。”
沈南听了她的讲解，有些疑惑。
“怎么？”
“应该……不是同样的石材。”
“哦？
为什么？”
叶秋的笑容带有奇妙的深意。
“领头的那个，”沈南指向雕画中的大名，“头盔、弓箭，有暗红色。”
叶秋笑意更甚，“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有‘通感能力’。”
“什么？”
“通感，也就是五官敏锐、能接收到更多信息的能力。”
叶秋解释道：“这是天赋，但也可以靠后天长时间的培训锻炼学习。
打个比方，经验丰富的厨师，只靠视觉或嗅觉，就能在舌尖品味到饭菜的味道——触发他的味觉感应。”
她稍作停顿，“刚才给你看的那副浮世绘，若不是作者本人的笔记里提到那个墨印，常人一般是看不出来的；至于这件石雕，也是在三十年前，科学检测技术成熟后，才被发现头盔和弓箭里掺合了红泥。”
她仔细看着沈南的眼睛，“你拥有这样的能力，难道平日里没发觉吗？”
沈南像是被窥破了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一下子窘迫起来。
“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奇怪的颜色。
这是……好事？
还是坏事？”
“不好讲。”
叶秋摇头，“我也有一些轻微的通感能力，但远不如你。
这就像学音乐的人能分清不同的乐器音色，却比不上那些有‘绝对音感’的天才。
电视上的挑战秀，看过吗？
有人能用眼睛分辨两杯水的差异，世上的怪事多得很。”
见沈南仍旧郁郁不安，叶秋再度安慰道：“眼睛能看出奇怪的颜色，你不是第一个。
国外有个作家叫纳博科夫，他的双眼便能对不同的事物产生不同的颜色反应。
据说他坚信绞刑架是蓝色的，情人的吻又是粉红色的。
对了，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你总该读过。
散文中提到：‘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瞧，这便是将香味（嗅觉），通感变为了歌声（听觉）。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将它作为文学修辞的手法，并未真正考究朱先生是否也具有通感能力。”
沈南木讷点头。
“不过，你既然能通感，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叶秋指了指前方，“就在那里，看到了吗？”
沈南抬起头，发现了此行的目标。
寒气森森的刀刃，白得有些可怕。
两人来到武士刀具的展览橱窗前，停驻了脚步。
沈南的眼睛珠子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叶秋说道：“这是江户末年铸造的，距今约有150多年了。
超过一个世纪的刀，原本该是锈迹斑斑的。
但这把刀重新打磨过，抛光之后，才显出当年的风采。
要用它再度饮血，也不是难事。”
沈南揉揉眼睛。
“如何？
看到什么了？”
叶秋期待着他的回答。
“……红色。”
“真的有？”
叶秋蹙眉。
“你呢？
看不到？”
“没有。
我只隐约觉得有一丝异样，但却说不上来……要不要用显微镜检查一下？”
“用不着，”沈南很干脆，“这里的负责人，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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