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戚被雷二婶强行拉进了他们家。

房子砌的泥瓦，采光不好，虽点着灯也稍显昏暗。

逐渐进入内屋时，鼻端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药水跟失禁的臭味混杂一体的反胃味道。

刚踏进张雷二叔的屋子，那气味更是浓重，那幽暗的光线下，阎戚仿佛看到一些气味体的漂浮物在空气中游荡。

屋子的正**，雷二叔穿着脏兮兮的汗衫躺在木板上，他们家闺女张晴正在擦拭着他的手臂。

阎戚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小晴，却见她余光一瞟便埋着头继续手中的事情，细看一下连耳根子都红了。

阎戚心中一动，一段时间没见了，她还是那么害羞，真想不到雷二婶这个男人婆竟然会生出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儿来。

“小七，你快给你二叔看看。”

雷二婶提醒。

“先把他上衣脱。”

“能脱下来我早给他换了。”

脱不下来？

阎戚走近拿电筒一照，光线下的样子顿时吓了他一跳，这还是那个身强体壮的张雷二叔吗？

只见床上的男人面色发黑，原本微微发福的面部此时却是只剩下了一层皮，颧骨凸出，头骨的形状清晰可见，嘴角还止不住地流着口水。

仿佛一个得了半边疯的病人。

半边疯是一种瘫痪病，患者会全身瘫软无力，意识薄弱并且吐字不清，就如同此时雷二叔现在这个模样。

阎戚靠近一些，加大音量冲他喊道：“二叔，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凹陷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转，可见他现在的意识还属于清楚状态。

阎戚随即将小手电咬在嘴里，腾出手按了按他身上，身体柔软，按下去的地方不容易回弹。

又将他衣服捞至了胸前，那一身的排骨清晰可见，身体上还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纹，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爆打。

这种症状，阎戚太清楚了。

“唉——”

阎戚终于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连你也拿不住主意了？”

雷二婶慌张中冲张晴喊道：“快，你快去叫医生来。”

“没用。”

阎戚喊住门口的张晴，随即鄙视地看着雷二叔，问道：“二叔，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是，你就眨眨眼。”

雷二婶围拢过来，二叔明显地使劲眨着眼睛。

“他这是招惹了脏东西，鬼上身了。”

阎戚又叹出一口气，这雷二叔还是改不了那身大大咧咧的臭毛病，变成这样也是活该。

“你这挨千刀的，惹什么不好，偏偏就去惹鬼。”

雷二婶大骂一声，气急败坏地冲着他裸露的胸口就是一巴掌下去，“啪”的一声，那胸口处瞬间肿了一大块。

雷二叔眼睛里瞬间泛起了一股水花，见着他受了屈辱又说不出的可怜样子，看得阎戚一阵感同身受，脑海首先想到“家暴”“残忍”“可怕”这几个词。

“那你看现在要怎么做呢？”雷二婶连忙问道。

见她一副焦急的样子，阎戚心里一个好主意立即冒了出来。

他暗自偷笑，雷声大啊雷声大，这可是你非要自己往枪口上撞。

他沉着脸，装出一幅认真的样子，道：“这送神倒是很容易，但有一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你说，只要把咱家的顶梁柱给拉回来，什么都不算事。”

阎戚直接道：“你看我都十八了，是时候娶个媳妇了，要是能促成我跟张晴的好事，咱们可就亲上加亲了。”

说着，还轻佻地挑了一下眉，不怀好意的看向一旁的少女。

如意料般的，她微微一怔，随即羞怒地瞪他一眼，那张俏脸羞红。

阎戚却乐在其中，他最喜欢欺负别人的时候，看着对方拿他没办法的羞愤表情。

“你怎么能趁火打劫呢。”二婶叱呵一声，想了想又以大局为重：“这样好了，你先把鬼送走，这之后，要是小晴答应我绝不拦着，可好？”

“好。”

阎戚满口答应，不过他知道这二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变卦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想要整她的心思可不会就这么结束。

他吩咐道：“去打一碗水来，记得放几粒阴米进去，然后再把烧灰炉给我提过来。”

他要先给雷二叔的身体去去霾。

张晴一听连忙动身，不大一会便按照吩咐将阎戚要的东西给拿了过来。

阎戚轻轻将灰炉表层上的活灰刮起洒在水里，然后和着米粒用指头在里面搅拌了一下，随即站在雷二叔的上方弹下水珠在他身上。

那些斑纹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慢慢淡化，又将剩下的水全数灌进了还在流着口水的嘴里，直到他能够自主的开始咳嗽为止。

雷二叔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张晴见状准备伸手扶人，立即被阎戚拦下。

“现在别动他。”

阎戚提醒一声，然后问雷二叔：“二叔，你是怎么惹到它的？老实回答。”

他像个痴儿一样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一张嘴就流出一些带着烟灰的口水。

“半夜路过石宝岗，在岗口那野坟头上撒了泡尿。”

这断断续续的话好不容易说完，雷二婶那急性子又开始了，扬起大手又打算一巴掌下去，被阎戚眼疾手快地拦住。

“再打的话，人都要被你一巴掌呼死了，现在还不快去准备水果和冥纸去给人家赔罪。”

“这要怎么做？”

“带一篮水果当祭品，然后从你家门口铺冥纸直到石宝岗。夫债妇还，你必须要虔诚地一路跪过去才能将鬼送回去。”

“跪过去？那石宝岗在村外头，隔着二里地呢，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见她在原地踌躇，阎戚及不耐烦地看了看手机，发现又是半钟头过去了。

他心下有些慌了。

糟糕，那人怕是等得发火了，千万别向姥爷告状才好。

“要是再拖可就无力回天了。”

阎戚扔下这句话便匆匆出了门，赶紧往村口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