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的桌前，彭楚歌仍然愣愣出神。人生真是悲喜无常啊，几天前他还在为终于成了体面人而沾沾自喜，几天过后，却开始为日后的悲惨日子发愁了。

看着放在桌上堆的满满的账目，彭楚歌就一阵头大，自己一个学徒怎么可能上来就学会看账本了？这姓李的摆明就是要整我嘛。

在账册的空隙里，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后都坐着个伏案忙碌的账房学徒。几个学徒抬起头来，或是冷漠、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望着彭楚歌，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彭楚歌一来就惹得李先生不痛快，要下手整治整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学徒。

彭楚歌虽然看着这些厚厚的账本很头痛，但是头再疼也得看啊，谁叫自己现在肩负重任了？

他随手翻开一本账目，只见是一份上个月关于柴火的买入和使用情况，以天为单位，今天买入多少，花了多少，最后在月总结一次，数字虽然密密麻麻，看着眼晕，但是彭楚歌大概还是看得懂。

又拿了第二本的来看，是关于米面等食物采购的情况，也是按照天来算，基本上跟上个账本记账方式差不多，随后又打开基本是关于后勤支出、日常消耗等等。看着感觉很详细，连他自己都对这做账人很佩服。

彭楚歌拿着自己桌上的算盘，试着打起来，可惜他完全不会，算盘他到是听说过，但是这怎么使用他就不会。只能使用最笨办法，采取最简单的加减来算，可是这样很是费时费力，等到中午吃饭时分，他还只大概计算好一本账目，看着堆在自己桌上厚厚的账目册子，彭楚歌顿时心理又是一阵无名火起。

李天生王八蛋，自己一个菜鸟刚来就让自己做这些，哪里是一个学徒应该做的？

孙广亮到是过来看了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摇头叹口气，回去自己的桌前。

彭楚歌知道他叹什么气，首先，这么多账册，对一个从没接触过这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根本不可能完成。其次，这都是上个月已经入档的旧账，就算核算出来，也根本没有意义，纯粹就是遛他……

就在他肚子饿得咕咕响时，孙广亮又来了，对着他说：“别算了，你这个新人刚来能算出个什么子丑寅卯出来，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别账没算出来，反到饿着自己了！”

彭楚歌心想也是，二叔自己只是让自己过来吸引李天生注意力，可没叫自己一定要成为真正的账房先生，自己也别亏待自己，该吃还是得吃、该睡还得睡，于是起身一起和孙广亮一起走向食堂吃饭。

等他们吃完回来时，正好遇到李天生缓缓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去吃饭的样子，孙广亮连忙上去问好，彭楚歌虽然心理不知骂了李天生多少次祖宗了，但是还是学着孙小胖一样笑脸相迎。

李天生对孙广亮的问候只是淡淡笑点了点头，当看着彭楚歌后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不见，就像看到仇人一般，彭楚歌也是满脸尴尬，心理诽谤道，有本事去和我二叔正面对着干去，为难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人干嘛。

只听李天生似笑非笑道：“今天觉得怎么样了，在账房待着还舒服吗？”

彭楚歌一听这话气的心里咬牙切齿，老王八蛋，还在恶心我，脸上却笑嘻嘻道：“多谢李先生栽培，我虽然刚入账房，但是立刻感受到了同僚的关心和领导的爱护，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一切都是李先生的功劳。”

说完还深深的施了一礼，彭楚歌现在摆明了就是你只能暗地里整我，绝对不敢表面跟我撕破脸皮，我也得非得恶心死你不可。

果然，李天生听了他“阿谀奉承”话，立刻变了脸色，不过又恢复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哼道：“虽然我是对你很关心，但是你可别忘记明天下午散班前把你算好的账目给我看，不然就算我在怎么爱护你，也无法违背账房的规矩。”

说完不等彭楚歌回话，径直朝着食堂走去。孙广亮见李天生走远，这才捅了捅他胳膊，问道：“你处境都这样了，你还敢跟李先生抬杠啊！”

彭楚歌苦笑道：“难道我不跟他抬杠，他就能放过我不成？”

孙广亮思忖了一会，洒然笑着，道：“也是，他现在就认准了你不放。”

彭楚歌看着这个自己没认识几天的孙广亮，只见他身材微胖，穿着学徒衣服倒也显得仪表不凡，丝毫没有被身材拖累，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很是和蔼。

彭楚歌边走边问道：“话说，那李天生摆明了就是要整我，账房其他人都把我当成瘟神一样看待，怎么你就敢在我身边带着，你就不怕李天生？”

孙广亮一听他这么问，左右一瞧，见没人才神秘兮兮的说：“他李天生当然不敢对我怎么了，我可是这醉仙居东家介绍过来的！”

说完就摆出一副我上面有人的架势。

彭楚歌打趣道：“莫非阁下是东家的私生子或者亲戚不成？”

孙广亮一听他这话，连忙呸呸呸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才不是东家私生子了，他姓蒋，我姓孙怎么会是一家人了。”

彭楚歌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那就是说是亲戚了。”

孙广亮走了几步，这才接着说：“亲戚嘛，也谈不上，就是有点关系，我爷爷在东家还没发迹前，对东家很是照顾，虽然爷爷早就去世了，但是东家一直记着这份情，就把我招进这账房了。”

彭楚歌没想到毫不起眼的孙广亮居然有这么大的背景，自己身后站着酒楼大掌柜二叔已经感觉很厉害了，谁知道对方背景更加强势，佩服！佩服！

彭楚歌哈哈笑道：“怪不得你不怕李天生，原来你有这么大的背景啊！”

孙广亮听他这一话，反而丝毫没有开心，淡然一笑道：“我和你不同，你二叔现在是东家最器重的人，我父亲常说，我们父子两代受东家照顾，那是我爷爷积累的福德，做人要谨言慎行。况且这东家身体日渐虚弱，不久之后肯定要在两位公子中选择一位继承人，东家在还好，东家要是不在了，这新来的东家可和我没交情，谁知道会怎么样！”

说完叹着气往前走，彭楚歌十分明白孙广亮的处境，他只是靠着祖辈的恩德才获得这个职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恩德也会日渐消散，他虽然对自己处境也很同情，但是也无能为力。

彭楚歌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们虽然同样都是靠着恩德才来到这里，但是你我都不是靠食前人纡徐的人，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

孙广亮哈哈大笑起来：“你少来安慰我了，你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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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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