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长出一口气，发了会呆，然后把东西收好，开始脱衣服，准备睡觉。

脱下毛衣，棉裤，里面是一套打着补丁的线衣线裤，脱下线衣，破了洞的跨栏背心露了出来。

摸着背心里健硕的肌肉，安然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手伸到那堆衣服里面摸。

果然，摸到了一个小镜子，对着镜子里稚嫩的自己，安然咧嘴笑道：

“小子，重生一世，就别想那些闹心事了，抓紧时间，先留住爷爷奶奶！”

说完这句话，心情大好，把镜子放到枕头边，安然脱下线裤，半途突然又提上了。

尼玛，我的裤衩呢？

难道上高三的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护裆神器都没有？

“爷一辈子都没穿过那玩意，花那钱干啥，怪不得劲的！”

和这个有关的记忆，就是爷爷这句话，安然突然很郁闷。

于是，安然制定了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抓紧时间搞定一条裤衩。

钻进被窝，伸手拉灭灯，对着黑暗，安然开始规划以后自己要走的路。

现在是90年，房改还没开始，股市年底才开，至于互联网那就是更没影的事了。

安然想了半天，要想摆脱现在的困境，还得从衣食住行入手，首先是衣，安然心里一亮。

对呀，自己是过来人，啥衣服流行没有比自己更门清的，赶紧想想90年冰城实行穿啥？

喇叭裤过气了，巴拿马西裤也一般般，牛仔裤款式还很单一，可以整，但是得往后排排。

贼服，安然脑子里一下浮现出，一溜站在电影院门口抽烟的小混混。

一个个穿着蓝棉袄，佝偻着背，抄着袖，下面穿着肥大的马裤，脚上一双蓝棉鞋。

一个人穿成这样很2，可一帮人穿成这样，跟港片里的一身黑有一拼，一看就是社会人！

自己要是没记错，90年底开始流行贼服，当年那可是生生解救了一个劳保厂啊！

安然脑子里慢慢成型了一套方案，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渐渐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火车上，白羽她爸趴在桌上睡着了，本来想着一家人吃顿告别饭，结果整整干了一天架。

白羽望着对面窗户偶尔闪过的灯光，想着安然，想着安然追赶火车的情景，眼圈又红了。

“安然，你就是个混蛋，既然心里有我，为什么不把我留下？”

又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妹妹，想到了那个黑暗中出现的大手，天啊，妹妹，妹妹咋整？

“妈，你发过誓的，再也不带那个鸡窝头男人回家的，为此，我和妹妹守口如瓶到现在！

妈，你拼命把妹妹抢到手，一定会对妹妹好的，对不对，对不对？”

眼前渐渐模糊，那可怕的夜晚却总是在脑海里出现，胡思乱想中，白羽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安然一直在笑，露着小白牙，傻瓜，就知道笑，安然甩了甩长发，慢慢消失不见。

......

“嗤拉，嗤拉拉......”

安然被惊醒，屋里依然漆黑一片，声音在棚顶，安然拉开灯，声音消失了。

看着棚顶糊满的报纸，安然笑了笑，这耗子是忙活了一晚上，才下班回家吧！

歪头看了眼闹钟，5:10，外屋地有人，一定是爷爷，安然赶紧坐起来，穿上衣服下了炕。

“爷，你咋起这么早啊，这么冷的天，多睡会啊！”

“呵呵，爷爷哪天不是这点起来啊，去蹲厕所吧，回来水就热了。”

“哦！”

安然的肚子开始胀得慌，推开门，冷风扑面，安然缩了缩脖子，往茅厕跑。

两块木板架在崇山峻岭间，一根八号铁丝上串着报纸，零下30多度，冷，真冷。

屁股冻得冰凉，腿也蹲得生疼，想念马桶，想念香烟，想念软软的卫生纸。

提起裤子，安然不由再次感叹，重生的烦恼也是处处都在啊！

前世起床第一享受的事，就是点根烟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现在，享受这个词被摔的稀碎。

于是，安然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家里要有卫生纸，报纸是用眼睛看的，不是用那个看的。

“大孙子，快来洗头，爷把水给你兑好了！”

站在洗脸架子前，爷爷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袋，上面写着海鸥洗发膏，安然再次恍惚。

这是啥，这个时候不是该用飘柔或者海飞丝嘛，抬起头看了看爷爷，安然小声问道：

“爷，咱就用这洗头啊？”

“那可不，我和你奶还不舍得用呢，俺俩都用淘米水！”

“爷，你和我奶也用吧，那个，我几天洗一次头啊？”

“两天，俺俩这老末咔哧眼的，用啥都是浪费，这个呀，是大孙子专用！”

安然不知道该说啥了，走到洗脸架前，把头扎进白搪瓷盆里，一股暖意直达心田。

爷爷挤出一点洗发膏，在安然的头发上揉搓，淡淡的香味飘来，安然幸福得闭上了眼睛。

“这头发都能编小辫了！”

帮孙子洗完头发，爷爷把白毛巾蒙到安然头上，笑着说道。

哎，没赚钱之前，还是把头发剪了吧，这两天洗一次头，又费钱又耽误时间。

打定主意，安然笑了笑，听见爷爷掀起了锅盖，安然筋了筋鼻子。

“爷，又喝糊涂粥啊？”

“咋了，你又想说，爷爷的粥把你喝糊涂了，呵呵，就会给自己找借口！”

“嘿嘿，爷，孙子以前不懂事，老想着混个毕业证好去厂子上班。

现在我想好了，我要考大学，赚大钱，带你和我奶过好日子！”

“哐！”

里屋门推开，奶奶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说道：“大孙子，奶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奶，你没听错，我要考大学，赚大钱，带你们过真正城里人过的好日子！”

“咱安家有希望了，我的小羽有希望了，他爷，一会，把那块猪皮给老祖宗供上！”

安然被奶奶的话说懵了，安家有希望好理解，小羽有希望了是咋个意思？

“奶，啥叫小羽有希望了？”

“呵呵呵，小羽说，她怕自己考上大学，你会躲的更远，天天盼着你也能好好学习！”

“哦，这个意思啊，奶，我要是跟别的女孩好了，你是不是会生气啊？”

“你敢！”

“你要是敢有那心思，爷先打断你的腿，你个白眼狼，陈世美！”

一人一句，吓得安然头皮发麻，爷爷奶奶就是自己的命，看来这大学还非考不可了。

安然倒是不着急，上一世爷爷奶奶临走时提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自己能考上大学。

虽然熬成了猴，但总算完成了爷爷奶奶的心愿，最终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想到这，安然拉着爷爷奶奶的手，柔声说道：“爷，奶，我听你们的还不成嘛！”

“这还差不多，咱家啥条件，你心里最清楚！

小羽那丫头不嫌弃咱，咱还能昧着良心，惦记那些花花草草？”

“没惦记，奶，你孙子不是那种人，你和我爷就放心吧，我会对白羽好的！”

两个老人这才露出笑脸，安然赶紧扶奶奶回了屋。

六点多，早餐摆上了小炕桌，贴饼子，糊涂粥，卜留克咸菜，白菜帮子蘸大酱。

安然是真饿坏了，重生回来就吃了一颗元宵，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一口气吃了四个贴饼子，喝了三碗粥，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一个劲的敲安然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