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拉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秦凡心如刀绞。

这是积攒了多久的失望，才能发泄出来的情绪。

四年多的时间，秦凡的记忆很深刻，这是他脑海中最多的一部分。

秦凡张着嘴，喉头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凡，你走吧，房子我已经在卖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擦屁股，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伤害我们母女。”

“麻麻不哭！”

秦晓颜用她的小手，给陈小拉擦着眼泪。

“你太让我失望了，猪狗不如，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陈小拉说完这句话，抱着女儿就走，一点留念都没有。

秦凡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心中憋着一口闷气，还好女儿回头对着他笑了下，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秦凡并没有追上去，能见她们母女一面就好。

剩下的就只能慢慢来，女儿这里，只要维护好和她的感情，应该是他唯一的希望。

陈小拉的脾气秦凡很清楚，想要她这么容易原谅自己肯定是不现实，现在自己凑上去，只会让她更厌恶。

从东阳酒厂离开，秦凡看起来很失落，充满年代感的厂区，街道，小报亭，偶尔能看见卖些小商品的铺子。

街道上最多的是二八大杠，那熟悉的想铃声。

偶尔能听见摩托车轰鸣而过的声音，老式的中巴公交也能看见。

小车的数量就少得可怜了，在这个年代，别说是轿车，就是摩托车，都是高消费品。

“秦凡！”

一道叫声把失神的秦凡叫住，他抬起头，看见了身前不远处的一个胖子。

此时的胖子满头大汗，他刚好在一边搬货的时候看见秦凡，就丢掉东西跑上来了打招呼。

“老刘！”

眼前的胖子，是秦凡记忆中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难兄难弟之一。

胖子叫刘俊，和秦凡不同的是，刘俊家里是家道中落，刘俊才沦落到需要靠出卖力气干活。

“真是你！”

胖子拍掉身上的灰，笑道：“走，我们兄弟喝两杯去。”

秦凡没拒绝，记忆中和胖子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面了。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交通也不完整的年代，就算是在同一座城市，见面的机会也并不多。

路边找了一家小菜馆，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盘花生米，胖子还大气的叫了一瓶东阳白酒。

这种光瓶酒都要两块钱一瓶，而菜的话，也才两块五毛钱。

这顿饭就相当于要吃掉四块五毛钱，若是以前，对秦凡和胖子来说都不过是小钱。

可是现在两人的处境，一言难尽。

“听说你去找王麻子借钱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连胖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前天去家里找你了，兄弟们现在是落难了，但是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吧！”

原来胖子请吃这顿饭，是为了教育一下秦凡。

“老刘，我有苦衷的！”

刘俊叹息一声，王麻子那种人就是吸血鬼，他最清楚，不把你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昨天去东阳酒厂看过嫂子了，她托我帮她卖房。”

刘俊看着秦凡道：“我看得出来，嫂子还是在意你的，这次的事，你做得真不对，就连我都想给你两耳光。”

秦凡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下去。

其实现在她也后悔，赚钱的方式他有一千种，一万种，为何一定要找王麻子借高利贷呢？

关键是用老婆孩子抵押借高利贷，这怕是会被人戳一辈子的后梁骨。

“老刘，这件事，我确实做错了。”

刘俊也看得出秦凡的悔恨，他们算是发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彼此都没啥坏心思。

“我跟东子他们说了，大家伙帮你凑凑，能先凑点钱，把这关度过去吧！”

刘俊无奈道：“颜颜也有三岁多了，那房子是你们唯一的家，不能真卖了。”

秦凡心中，说不出的感动，自己还是忽略了这具身体主人身边的人，除了小姨唐文琴这样的亲人，他还有胖子他们这一群生死相依的兄弟。

“老刘，你现在的工作不做了，明天和我去苏国吧！”

秦凡正想着以后生意做大之后，身边需要人手，而且都是要信得过的人，没想到就遇见了刘俊。

“苏国！”

刘俊吓了一跳，赶紧道：“秦凡，你可不能跑，也不能乱来啊。”

秦凡笑了，这老刘就是这个性格，现在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

“放心，我不跑，你要相信我，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我现在只想好好报答小拉，照顾好他们娘俩。”

刘俊见秦凡说的那么认真，笑道：“那行，你要是需要帮忙，兄弟这里就先不做了。”

秦凡知道，刘俊现在每天搬货，能有三块钱左右的收入，只是这搬运工的活不是每天都有，遇到风雨天还要休息。

一个月能上二十天就不错了，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要靠他养，连个媳妇都没有，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放心吧，这次我们兄弟，一定要让人刮目相看。”

这一天，秦凡喝多了，心情不好，最后他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痛，起床看见家里的环境，秦凡忍不住一阵回味。

记忆中秦凡以前每次喝醉，就会动手打陈小拉，还会逼着她和自己睡。

不管这个女人受了多大的委屈，第二天肯定会给他准备好吃的再去厂里上班，四年多的时间，日复一日。

“对不起！”

秦凡心中默默的说出了这三个字，想到昨晚和胖子说好今天一起去苏国，秦凡正准备洗漱完去找胖子。

还没出门，胖子就来了，他还带来了和几个兄弟一起凑的钱，准备先给秦凡度过难关，竟然还有差不多两千块。

秦凡都被惊呆了，这可是一笔巨款，就算是陈小拉工作的工资，也要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还是一家人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这是兄弟们凑出来的，其中大半是东子出的，他把结婚的彩礼都先拿给你了。”

秦凡手中拿着这两千块钱，两世为人，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兄弟，他好的时候，这些人不靠近他，自己也看不起这帮儿时的发小。

而现在他有难，真正帮他的，却只有这帮兄弟，等这次苏国之行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见见他们。

秦凡都不忍心告诉胖子，自己已经还了钱，这两千块，就当是兄弟几个的入股金吧，秦凡在心中默默做了决定。

带着胖子，直接去了东阳火车站，秦凡先给他办了去苏国的手续，这些都是找冯主任帮忙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