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二十万北戎军队黑压压地迎面而来，光是卷起的满天灰尘就足以让人为之生惧。

他们到达落阳城后，先是列队在城下示威，然后又例行公事的喊了几声投降不杀就开始退到城外不远处驻扎。

一连几日，北戎军队都没有攻城的趋势，只是派兵将整座城池围得严严实实的。

显然，对于落阳城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形，即使北戎军队还是有所忌惮的。反正就死死将你们困住，等到你们没粮食了自然要出来打的。

连日赶路之下士兵也甚是疲惫，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休整。

宇文硕的如意算盘打得还是很划算的，如果他们那皇帝身子骨没那么弱的话！

纪红裳自然没闲着，她空间里面的小麦和稻谷已经熟透了，得抓紧时间手动点击收割。

不过别误会，她收的这些粮食可不是为了补充军饷，十几万的士兵口粮并不是她这小小的空间能解决的。

她这是要用来发酵成食用酒精，然后再经过配制之后制成医用消毒酒精。

因为白天连儿形影不离，所以她只能在晚上才开始进空间干活。

一连几日她都是晚上干活白天睡觉，搞得连儿还以为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张罗着要找大夫给她看病。

纪红裳打着哈欠赶紧拦道：“不用担心，我就是觉得有些困倦而已，不用找大夫。”

连儿点头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退出去关好了门。

城外的二十万敌军围城，让她每天都害怕得睡不着觉，心里乱得想找姑娘说说话，可这姑娘却一整天都在睡觉，真是让她憋得难受极了。

这府里整天人心惶惶，将军也整日守在城墙上，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城中的粮食一天天减少，可这北戎军却丝毫不见要退军的意思。

朝堂上，韩复再次上书：“北戎军队已驻扎城外两月有余，城中粮食即将告罄，还望皇上准臣出兵应战。”

八岁的皇帝对此什么都不懂，只得眼神求助自己都母后。

李太后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老臣林保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道：“微臣在北戎国的细作昨日传来密报，北戎国皇帝近日旧疾复发，加上年岁已高，恐怕命不久矣。只要再咬牙坚持一段时日，到时皇帝驾崩，北戎军队必然撤去。”

李太后一听顿时欣喜若狂，急忙问道：“消息可信否？”

林保果断答道：“绝对可信！”

李太后道：“那便再坚持一段时日，等北戎军队自行撤去。”

此时的韩复脑海中不禁浮现纪红裳的那句：“这带血的粮饷，照样也有人吃得心安理得。”

短短的一句话此时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在他的心间，疼痛像一只只蚂蚁钻入骨髓之中，让他既难受至极却又无计可施。

北戎国的皇帝就算真的旧疾复发命不久矣，可谁又能确定他能撑到何时？

眼看粮食一天天减少，城中百姓不免人心惶惶，母亲们抚摸着自己幼小的儿女哭红了双眼。

他们担心的这一天始终还是来临了，士兵们挨家挨户将女人和小孩强行带走，说是集中起来利于保护，可大家对此心中肚明。

军中粮饷已所剩无几，必须提前把她们先关押起来，一旦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人就成为了特殊的粮饷。

满城的哭喊声响遍了大街小巷，到处可见年轻的母亲跪地恳求士兵们放过年幼的子女。

军令如山，士兵们只能无情地强行将人带走。

韩复在宫门口长跪了一天一夜，却始终等不到太后的召见。

幕僚蔡文赶来劝道：“将军，您快起来吧，太后是不可能会同意出兵应战的。”

韩复声音沙哑地道：“是韩某无能，无法说服圣上。”

蔡文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这样也是徒劳无功。不妨换个角度想，如若开城应战，以双方如此悬殊的实力，落阳城也未必保得住。如今虽说牺牲了部分百姓，但却也不至于灭国不是？”

韩复闻言忽然心口一阵疼痛，随即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蔡文赶忙上前扶道：“将军、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韩复单手撑地，摆手道：“不必扶，我无事！”

说着，直起已经发麻的双腿吃力地站了起来。

“报～～”

身后突然传来士兵的声音。

韩复捂着胸口回头望去，只见自己府中的卫兵正朝这边急步走来。

士兵走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将、将军，出事了……出大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蔡文被他急得汗都快出来了。

士兵又缓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城中的所有女人和小孩突然之间全部染上了怪病，大夫看过之后全部都束手无策。”

“怎地就突然染上病了？”蔡文瞪大了双眼诧异地问道。

士兵答：“不知，今晨起来就突然这样了，所有妇女小儿身上皆长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大夫说了极有可能会传染的，让无比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

韩复闻言眸光一凛，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而来。

“过去看看！”他沉声道。

“是！”

三人急步走出宫门口。

营地前一大帮士兵们怒目圆瞪地站在高处的女人，还不停有人破口大骂“红颜祸水”“蛇蝎心肠”……等等这些十分恶毒的话。

对此，纪红裳向他们投去十分鄙夷的目光，随即冷冷开口道：“事到如今你们这些缩头乌龟还要继续缩在这龟壳之中吗？”

“快交出解药！”

“对，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底下的人恶狠狠地大声叫道。

纪红裳冷笑了一声道：“解药我有的是，但我不可能交出来。”

她眼中满是寒光，抬手指向关押妇女儿童的方向，冷声道：“我相信她们宁愿自己被毒药毒死，也不会愿意成为你们的——粮饷！”

最后面的那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这层遮羞布无情地被她掀开，底下的士兵们有些忍不住低下了头。

有个士兵仍不知羞耻的继续喊道：“你这毒妇，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说着，他拿起长矛就要向纪红裳刺去。

“啪！”的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量，随即手上的长矛断成两节被重重丢在了地上。

他刚想发作，谁知一回头就对上了韩复那刀子般犀利的眸光。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将、将军饶命，饶命啊！”

韩复神情冷峻地走上纪红裳所在的高地，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剑朗声道：“大周国的战士们何在？”

大周国的战士？

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一时间仿佛陷入遥远而又古老的回忆，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