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松了口气，之前满宫都在风传和亲公主要改为珂玥公主，着实让她提心吊胆。

“嗯。”珂玥看着书没什么反应。

“公主，这下终于安心了。”碧云见珂玥提不起兴头，又补上一句。公主怎么这么淡定，好像在这事和她无关似的。

“没到尘埃落定的那天，就不能松懈。”珂玥面无表情，似是随口说了一句。

碧云眨眨眼，“公主还是担心有变？”

珂玥抬眼看着碧云，莞尔一笑，“你去给我换盏茶，再把韩井叫来。”

“是。”碧云感觉自己高兴了个寂寞，施施然离开。

“碧云这个傻丫头，她也是一心为了公主。”碧影笑道。

“傻人有傻福，我知道她都是为我好，但就是因为她心思单纯，心里盛不住事儿，就怕被人利用，有些事儿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听了珂玥的话，碧影点点头，相处这么多年，她最了解碧云，公主的担忧不无道理。

韩井进殿后，碧影拉着一脸不情愿意的碧云去殿外守着。

“那两人怎么样了？”珂玥问道。

“公主放心，人都看的好好的。”

“嗯，再给杨谦送一封信，告诉他，琉璃公主离京之日，自然会放人。”

“明白。公主，为何不把人留在手里，握住这个把柄。”韩井拱手问道。

珂玥双瞳剪水，盯着韩井，“你若手中有个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可睡得安稳？是不是会日夜悬心，想要除去握你把柄的人？赶狗入穷巷，并非智举。”

珂玥拨拨茶盏，饮了口茶，继续说道，“用过了这一次，把人给他送回去，他把人藏好，自然就安心了。我们也省了一份防备别人谋害的麻烦。”

“奴才短视了。”

珂玥笑道，“非你短视，只是你少了一个机会，这次的事你办的就很好。把人看好，别伤了，最好养得白胖的送回去。”

“奴才懂了，公主放心，人一定会看顾好。”

“你来宫里时间也不短了，各宫里的事儿不必我说，你大概也都知道了，现在不提拔你，让你在暗地里做事是怕你冒尖被人注意到，但时候到了总归是要提拔你的。我若出嫁，也必会向父皇请旨，把你带走。”

“提不提拔奴才不在意，奴才的命是公主的，只要公主有命，无有不从。”

“宫里的各处，力所能及，尽量盯着，你先下去吧。”

“是。”

琉璃公主的身子日渐好了起来，离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临着上朝，礼部尚书严文宽和左丞相齐言走在一起。

“丞相，前头儿明明是杨谦兄求着我们帮琉璃公主，怎么一转脸又变了。下官真是没看出来这其中的玄机，丞相有何高见？”

齐言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着，“能有什么玄机？杨谦无非是想替陛下分忧。”

齐言问了个寂寞，和亲这事，杨谦这样出尔反尔总让他觉得另有隐情，但也寻不到什么眉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上了朝，谜底就揭开了，琉璃公主说自己将要去异乡和亲，不能为外祖尽孝，亲自请求赐杨谦一个免死金牌。

这还是开朝来第一个免死金牌，满朝瞬时沸腾了。

“陛下，琉璃公主和亲乃是行皇室之责，怎么可以此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杨谦也说道，“陛下，臣无功不受禄，如此天恩实在承受不起。”

右丞相崔明镜眼睛半张半合，一言不发，皇上真是“英明”，这当众发免死金牌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谁敢和杨家死磕肯定吃亏。

有这么个免死金牌，只怕以后人人都要对杨家敬而远之。

最终宋帝力排众议，还是把这免死金牌硬塞给了杨谦。

杨谦是有苦难言，当时交待女儿要这免死金牌，嘱咐过不要急，一定要隐秘，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底，杨谦还是有些担心怜儿和小儿子会被人握在手中不放，到时他就被动了，有这么个免死金牌好歹能挡一挡，给宋帝一个台阶下放自己一马。

“免死金牌？”珂玥脸上略有玩味，这杨谦还真是能折腾，这是担心珂玥不放人，给自己找后路。

给免死金牌？怕是别成催命符就好。

琉璃公主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眼看着和亲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一想到要嫁去北狄那蛮族之地，琉璃只觉得前途灰暗，耶律灿青大了她十几岁，几乎可以做她父亲，自己的命怎么苦。

不是说好自己假病，让珂玥代为和亲吗？

珂玥的外公已经官复原职，为什么又让自己“病愈”去和亲？

琉璃想不明白，向母亲追问再三，阳妃只哭着安慰她，让她认命。

认命？！

她堂堂大宋公主竟只能认命，她却不知，曾经比她还小的妹妹珂玥，也是一个人走向这条荆棘路。

和亲队伍出城那天，公主乘舆，一路几十里红妆，整个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头。

晚上良康巷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下了车，进了府门。

又不多久，女人又带着孩子出府随人上了另一辆马车，一队马车出了京城。

“老爷，怜夫人和小公子安顿好了，这次派了高手守护，绝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怜儿他们吃了什么苦吗？”

“怜夫人说除了限制自由，倒没有苛待怜夫人母子。”

杨谦有些后悔，给自己弄了免死金牌这么个累赘，可当时他是真怕怜儿母子会被人一直捏在手中。

珂玥看着渐晴的京城天空，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前世的命运，这一世终于改变了。

今生她只希望嫁一个势弱的附马，平安富贵一生，不再像上一世那般操心劳累。

“公主，你终于肯出来走走。”碧云都怕珂玥在揽月阁闷出病了，除了去香昭仪那里请安，公主整月整月的不出门。

之前琉璃没离京，珂玥心里的弦始终绷着，纵然前生她手握一国的生杀大权，万人之上，但她终究只是人，毕竟改天换命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到底能不能成，她心里也没谱。

但没谱也要尽力一试，不然她真想不出来老天为什么让她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