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拍拍郭青青肩膀，示意她不必担心。

众人向李文成行过大礼。

李文成只是打着哈欠点点头。

见他并没有掺和这堆破家务事儿的意思。

李山看向身边仆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娘子带回去，记得找个大夫好好儿瞧瞧。”

仆从战战兢兢应是。

几人上前解开绳子，将满身是血的林宛如从柱子上扶了下来。

“娘！”

李君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想往林宛如那边跑去。

然而刚走两步，便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又是一跤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地泥花。

李山见此皱了皱眉。

传承了李家武学，竟还和一群家丁打成这副惨样，真是没用。

不过，虽然人废物了些，但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

李山又看向身旁护卫，冷声道：“还不快将大小姐带回去！丢人现眼！”

李君恍惚中感觉自己被人拉扯起来，扛到肩上，她本能地挣扎道：“救、救我娘……”

费力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透过帘幕般的雨水，朦胧中看见林宛如正要被一群人抱走。

然而她一边抵死挣扎一边疯了似的狂笑，嘴里尽是些谩骂之言。

那些人动作渐粗鲁，一把将她拖了过来。

“等等。”

李文成看着林宛如这疯子般的状态，皱了皱眉，开口阻拦道。

他一发话，无人敢再有动作。

众人还道他要为林宛如出头呢，个个忐忑不安。

谁料他只是看着林宛如道：

“子夜已过，马上就要天明。既然大家都在此，那就将你昨日答应的凤栖令交出来吧，本座许诺依然算数。”

林宛如扶着腰背靠石柱。

在一片沉寂中，突然又低声呵呵呵笑了起来。

“我呸！”

她猛地抬头，吐出一口血水。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骗子，指望你们守信，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更靠谱一些！”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大变。

李文成的脸色也黑沉下来。

“这么说，你是要死守了？可别忘了，本座能救你也能杀你。”

说着，他从半空降下，一甩袖，林宛如便仿佛一条死狗般被抽飞出去。

“你莫非真以为一个破凤栖令能威胁得了本座？本座不过是想从你父亲林远光手里拿回当年本应属于我的东西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天昊宗都是我的了，一枚小小凤栖令，对于我来说又算什么东西呢？”

说着，他目光一扫，众人得令，十几个家丁一起上前对着地上的林宛如拳打脚踢起来。

李君见此，神台忽的短暂恢复了清明。

她凄声哀吼，像只被摁住喉咙的小兽，茫然无助。

“父亲，父亲！你救救娘啊！你救救她啊！”

绝望的求救声透过重重雨幕，凄厉地回荡在院内。

李山小心翼翼看了眼李文成脸色，见他嘴角噙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无其他反应。

这才低声怒叱那名按住李君的护卫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让你把大小姐带回去吗！”

后方李家宗族之人间也响起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这个林宛如，竟然敢骂老祖宗，她自己活腻了可别祸害到我们头上啊。”

“早看出她们娘俩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雨声、打骂声、棍棒声、哭喊声夹在这个暴雨之夜。

一片混乱之时，已经满身血迹不似人形的林宛如浑身突然散发出一片白蒙蒙的光芒。

这光芒在漆黑的雨夜里扎眼无比，令她圣洁得仿佛菩萨降世。

“舍身诀！”

李文成目光一亮，声线沉沉道：“好你个林远光，原来将东西藏在这儿了！难怪我这么多年怎么找都找不到！”

林宛如被这团光芒包裹着，染血的身躯渐渐悬浮于半空。

与此同时，被护卫死死抓在手中的李君身体也发出了同色光芒。

随着这道光芒渐盛，护卫被一股大力弹开。

一大一小两道光在空中互相牵引靠近。

“娘，您没事儿了吗？”李君在半空中努力向她探手。

“君儿。”林宛如浑身沐血，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娘快不行了，君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君摇头像只小猫一样呜呜咽咽：“不会的，娘不是答应过要陪我一起去南疆看花海的吗？我们还要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呢，我长大了，还会给娘做饭，我们可以每天都有肉吃……”

林宛如只淡笑听着，身体内的白光全部转移到李君身上。

而她自己，却浑身渗血，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君儿，你要记住，这个李文成就是杀死你外祖母外祖父的凶手。你未来一定要努力修炼，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你一定要杀了他，为娘报仇！”

林宛如脸上露出畅快又解脱的笑。

终于到这一天了。

她年少时虽无修行天赋，但却受父母宠爱，很是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但一切，都被那个李文成毁了。

他暗中派自己家族这一代后辈中最优秀的李山接近自己。

少女一颗芳心被一个痴情又优秀的男人给打动，愣是不顾父母反对要嫁给他。

可怜她林宛如从小就追求的，像父母一样忠贞不渝的爱情，最后竟成了个笑话。

她这么多年苦苦支撑等待的，不就是这么一天么？

舍身诀。

是她偷偷修炼的一种禁术。

她将凤栖令藏在了自己的性命之中，只有自身身死之日，才是令牌重见天日之时！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信念，林宛如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她笑看着李君的哭喊声，只觉耳边接收到的讯息让她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哭吧，孩子。现在哭得越狠，你心底的恨意就会越浓！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个性坚韧，但却天性良善。

今天，她要用自己的命为她上最后一课！

孩子，你肩负一门三条至亲人命的血海深仇。

你要报仇！

你的敌人太强大了，你必须斩掉这份没用的良善！

临死之际，林宛如眼底蓦地爆发出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光芒，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那个人，该来了吧。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