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鸿,周忠文《岁月秋风》最新章节在线免费阅读,岁月秋风免费阅读全文

小说:岁月秋风 小说:都市 作者:絮花落 简介:本书通过一个普通人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展现了中国社会农村、城市历史发展进程的真实面貌,为读者展现了中国近五十年发展历程的镜头画面,也是对众多和小说中主人公类似经历的人们的真实写照和细致刻画。有童年时代的欢乐和艰辛,有少年时代的奋斗与追求,有中年时代的迷茫与彷徨。有爱情的悲欢离愁,有职场的明争暗斗,有家庭的苦闷挣扎,有理想的憧憬与无奈…… 角色:林惊鸿,周忠文 岁月秋风

《岁月秋风》第3章 第3章 山路迎亲队免费阅读

唢呐这个乐器,据说是在中国的金元时期,从波斯国传入到中国的。最先属于宫廷音乐,后来由于它的声音高亢明亮,盖过了绝大部分乐器,很适宜于在室外空旷的环境中演奏。演奏的时候,方圆数公里之外都能够听见,所以逐渐地成为了流行于民间的娱乐乐器。

在西南农村,民间的唢呐艺人,人们一般称之为“唢呐客”或者“吹鼓手”。唢呐客们是有一个固定的小团队的,称之为“唢呐班子”。这个唢呐班子根据办事场合(场合即规模的意思)的大小分为二人班子、三人班子或四人班子等,每次遇到红白喜事请唢呐客的时候,主人将根据请的班子人数给出场费。林世芳和自己的两个师兄弟周忠文、程志高经常是老搭档。每当红白喜事有人请他们去吹唢呐的时候,他们都会叫上彼此作为一个演出班子共同前往。

林惊鸿从小看父亲吹奏唢呐,耳闻目染,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唢呐方面的知识,逐渐熟悉之后,在缺人的情况下,偶尔也会在周末或者节假日,跟父亲一起出去凑个数,挣点钱补贴家用。

这一天,凌晨四点钟左右,天还没有亮,砚台镇一个名叫王家湾的村子里,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唢呐声和“哐啷哐啷”的敲锣声。

在村里一户人家堂屋前面的一个坝子里,站满了许多人。他们有的扛着长长的木棒,有的拿着宽宽的扁担,有的提着粗实的麻绳或者篾条。还有十六个人是专门“抬盒”的。这次因为抬的“礼形”比较多,所以有十六个人“抬盒”。抬盒的人分为了两人一组,分别用竹棒抬着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面上面有的放着酒坛,有的放着新衣,有的放着糯米……这些东西都分别用红纸包裹着。除此之外,有个半大男孩提着一只大公鸡,他的后面有四个穿着花衣服的姑娘,叽叽喳喳地讲着话。这些人跟在一个穿着一身的确卡新衣服的年轻小伙子后面。小伙子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劲地在跟小伙子交代着什么。

他们沿着这户人家门前长满青草的小路,站成了长长的一列。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两个敲大锣的年轻人,正“哐哧哐哧”使劲地敲着。然后是四个唢呐班子,两个人正鼓着腮帮子卖力地吹着。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大的一个男孩子胸前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鼓,手里拿了个名叫镲子的乐器,边走边敲;小的男孩子左手提着一个圆盘形状、中间凸起一个小包的铜质乐器,右手拿着一个绑了布头的木槌,根据大男孩的敲鼓声提示,时不时地敲一下铜质乐器的凸起部分。

原来这是一支迎亲的队伍。他们今天要前往三十里外的一个大山里迎亲。由于路途很远,又是全程走路,所以天不亮就摸黑出门了。

这个不到十岁,提着铜质乐器的小男孩就是林惊鸿。吹唢呐的两个人中,不用 另一个就是他的爸爸林世芳,另外一个是林世芳的师兄周忠文。那个敲鼓的年已十四岁的大男孩是周忠文的儿子周贤川。本来今天龙泽贤是不会来的,但由于龙世芳的另一个师弟程志高生病了,所以就让他请假来了,凑齐了这个四人唢呐班子。

那些拿着棍棒扁担绳子的青壮年男人们是去抬嫁妆的,嫁妆比较重,所以选的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人。这支长长的队伍中,大部分人是新郎家的“三亲六戚”,一些则是他家的“塆中团邻”。【所谓“三亲六戚” ,三亲即指宗亲、外亲、妻亲, “宗亲”:父系的亲属。就是与自己同一亲属的亲人,以及他们的配偶,像父母、祖父母、叔伯以及婶婶、兄弟姐妹,这是与自己同一姓氏最亲近的血缘关系。 “外亲”:母系的亲属。就是指母亲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虽然与自己不同姓氏,但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结成血缘关系了,所以是第二重要的亲族。 “妻亲”:妻系的亲属。就是妻子的直系亲属,这种亲缘关系是后天的,是由于婚姻的关系组成的,所以最远。六戚即指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妻子、儿女这六种亲属。而“塆中团邻”则是西南农村的土语,是指居住在周围附近的邻居们】

三十多里路,来去近七十来里,对于这些习惯了体力劳动的大人们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对于周忠文的儿子周贤川来说也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小学毕业,由于没有考上初中,已经开始学木匠手艺了。不过,对于林惊鸿来说,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确实是一个考验。以前他跟父亲出去,最多就一二十里路。三十多里路,对他来说,确实是人生当中最远的一次。

五十来人的迎亲队伍,在还是夜色迷蒙的乡间小路上不紧不慢地穿行。路边庄稼和青草上的露珠打湿了行人们的鞋子和裤脚。一路上,敲锣声和唢呐声时不时地在交替轮流演奏。人流兴奋的喧哗声,渐渐地迎来了天边的鱼肚白,然后又迎来了青山外面的一抹朝阳。那阳光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一轮朝晖,再后越升越高,给大地以无尽的光明与温暖,也晒干了迎亲队伍人们的裤脚和鞋子。

一路上不停地行走,路程已经走了一半。林惊鸿尽管显得有些累了,但他还是很有劲头。毕竟是农村孩子,经常劳动锻炼,体力还是跟得上的。他此时的主要精力,还是用在专心自己的工作任务——乐器协作上。

虽然是农村草台班子,唢呐吹奏也是很有讲究的。

民间唢呐的乐曲分了好多种。分喜乐、哀乐、座乐、行乐、独乐、合乐。两个人吹,还要分上手和下手,称之为“上下手”。

顾名思义,喜乐当然是在结婚、建房、生日等欢乐气氛的时候演奏的乐曲。哀乐则是在有老人去世的场合演奏的乐曲。座乐则是在迎亲时的前夜,男女方亲人聚集的时候吹奏的乐曲:一方面用于召集亲朋好友,另一方面也作为活跃气氛、热闹喜庆之用。这时使用的曲子就是或欢乐明快,或悠扬婉转的曲子。行乐则是在行进的路上专用的曲子。由于要边走边吹,对于吹唢呐的人来说,就比较吃力,因此行乐一般都比较短一些,曲调也是以清脆嘹亮、干净利落为主旋律。独乐就是一个人吹的曲子,主要在坐吹时使用,也属于座乐的类别。合乐就是两个人的合奏曲,多用于行走时使用,一个吹“上手”,一个吹“下手”,也属于行乐的范畴。所有这些曲子,大多数属于民间唢呐专用乐曲,基本上在民间唢呐艺人中手抄或口口相传,很少在印刷的书籍中记载。

在唢呐班子的配乐中,镲子、鼓一般由一个人演奏,大男孩周贤川已经跟了他父亲周忠文好几年,已经演奏得比较熟练了。林惊鸿提的那个铜质乐器名叫“嘣锣”,是专门配合唢呐乐器鼓点的节奏击打的。主要使用在行乐的乐曲中。比如在行进的时候吹奏的某个乐曲,边走边吹,在乐曲的某个地方,专门设置了一个停顿。当唢呐声音一停,敲鼓人就立即停下敲镲子的动作,马上按点数和节拍开始敲鼓,鼓声一停,则执“嘣锣”的人必须马上用力击打嘣锣中央的突出部分,则嘣锣就会发出一声悠远的“咚”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既不能早,也不能晚,必须恰到好处,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合奏曲。正因如此,林惊鸿干的这个活儿看似轻松,实则必须集中精力,否则他这关键一击如果不当的话,要么使得整个乐曲紊乱不堪,要么中途停顿,显得冷场怪异。对于熟悉和听惯了唢呐声的乡民们来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会认为这个唢呐班子水平差而在心里大打折扣,口碑也就不那么好了。其结果对于这个唢呐班子就是生意差或者出场费低。因此,敲嘣锣并非看见是小孩子在做就以为是随便应付闹着玩的,很多外行的乡民们也很明白这一点,故在演奏的时候,一般也不会去逗趣林惊鸿。

迎亲最后的一段路是在深山老林里行走的。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景色也是和丘陵地带别样不同。有山涧小溪流水潺潺,有青松翠柏百鸟啁啾,有鲜花扑鼻蝴蝶翩跹。山腰的云雾缭绕,天空的白云缥缈。景色虽然很美,不过还是有些女孩子们开始抱怨起那个媒婆,怎么给新郎官说了这么远的一门亲事,害得自己走得腰酸背痛了。

大山里,一座巍峨的高山下面,有零落的两三户人家。背靠密林山间,下临百尺深壑,木建的数间瓦屋显出古旧的气息。房屋旁边有老树修竹,还有长着比人还要高大的魔芋林,姜藕花大红一片。主屋边上侧房里的灶火,木块燃得正旺。大锅里正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萝卜呀骨头呀正在里面不停翻滚。坝子边一个宽大的木盆里放着一大堆刚吃完的碗筷,两三个四十来岁,头缠布巾的妇女们正在忙着清洗。

正屋里挤满了很多人,正在观看新郎和新娘给长辈们鞠躬道别。

新娘的母亲在伤心地哭泣,旁边的至亲们也陪着流泪,新娘也是满含着泪水边说边哭,媒人则在一边不停地述说安慰。这便是西南乡村的“哭嫁”场景。出嫁那天,即便新娘巴不得赶快和心上人出双入对,也要装着舍不得离开父母的样子哭哭啼啼;也即便母亲恨不得快些把女儿这个“赔钱货”嫁出去,也要显得伤伤心心。一旁的亲人姐妹也是吚吚呜呜,一个个显得依依不舍。

房屋的外面则是一片忙乱的景象。

刚吃完酒席抬嫁妆的那些青壮年男人,拿长木棒的人,有的在绑睡觉用的婚床,有的在绑装粮食用的柜子,有的在绑放衣服用的衣橱。拿扁担的人,有的在两边各绑了一个小木箱子,试着轻重和高矮——这个箱子是用来盛放小东小西物件用的,可算是新娘用的百宝箱。有的在扛着吃饭用的新木桌子,有的则在捆绑板凳或椅子。还有一个直接用头顶着洗脚盆。由于路途较远,他们吃完饭就立即做好准备工作,只等新娘家一发话,唢呐声一响,就会马上捷足先登,溜之大吉。那十六个抬盒的人,此时盒子里面已经换为了装着脸盆、被子、毛巾、茶瓶之类的陪嫁品,他们也在一旁翘首而立,整装待发。捉大公鸡的男孩子此时已变成了一只大母鸡。

林惊鸿走得累了,不过吃了饭,歇息了一会儿,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和父亲他们三人一起坐在大门前的板凳上,等待着新郎新娘走出大门。

此时所有人最想看到的,就是新娘穿的什么衣服,长的什么样子。等她一出来,大家就会各自在小圈子里面品评一番。

唢呐客称之为“千家门户的客”。因为他们的一生中要迎接成百上千的新娘,走进各种各样的家庭,自然也就会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新人,所以跟其他人不一样,对看新娘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他们最在意的是新娘家主人会给他们多少的“利时钱”。

所谓“利时钱”,实际上就是除去新郎家给的出场费“正价”之外,在几个特殊的时间给予唢呐客的“小费”,以讨吉利之用。一般说来,在这几个时候,男女双方都会给他们“利时钱”。男方迎亲前夜,会给唢呐客一人一包烟,一共一元二角的“开喜利时钱”;第二天大喜日子会再给一人一包烟;娶亲队伍到了新娘家时,新娘家也会给唢呐客一人一包烟。到了“发亲”的时候,新娘家还会给“发亲利时钱”,一般也是一元二角。当然,也有只给四角钱的。具体给多少,主要看主人家的财力或者慷慨程度。不管每次给四角或者一元二角,都有个说法:给四角的叫“四季发财”,给一元二角的叫“月月发财”,取个好听的名字,不外乎大家讨个吉利。也还有换哨子的,称之为“换哨利时钱”。所谓“换哨子”,就是在结婚流程完毕,唢呐客走的时候,主人要求把唢呐客当天吹过的燕麦哨子予以换掉,称之为“换哨子”。因为有种迷信的说法,如果唢呐客把吹过的哨子拴在竹尖上,当风吹的时候,竹子随风摇动,哨子就会发响,新郎新娘就会“吵架过孽”。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有些主人就会要求换掉唢呐哨子。当然,对应的,唢呐客就会要“换哨利时钱”,并还会做一个简短的小仪式,说上一些祝福新人们的“四言八句”。

这次请林世芳来吹唢呐的这个主人算是比较有钱且也比较慷慨大方的人家。给的出场费是十二元,烟给的也是二元五角一包的“飞雁”牌香烟(也有的只给1毛六的“蓝鹰”甚至八分一包的“经济”),“开喜利时钱”也是给的“月月发财”。平时他们到的大多数人家,一般给的出场费大多是六元、八元或者十元,利时钱也有的只给“四季发财”。当然,这个也要看办喜事的“日子”。如果办喜事那天的“日子”好,属于“黄道吉日”,嫁娶的人多,唢呐客就会把出场费价格“熬”的贵一些,利时钱也要求多一些,因为你不请自有他人请。

此时临近发亲,林世芳他们都在翘首以待,看新娘家主人会给多少“发亲利时钱”。

“嘭嘭嘭”,一阵鞭炮声响,发亲时间到了。一时间,敲锣声、唢呐声、鞭炮声响成一片。

新郎的后面,一个身穿大红花衣服,长得秀气苗条的山妹子在亲人们的拥族下哭哭滴滴又羞羞答答地出门了!

“哇,新娘确实长得乖!李三娃有福气!”一时间前来接亲,以前又没有见过新娘的男方“三亲六戚”、“塆中团邻”们都在对新娘进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新郎也是喜笑颜开,一脸的春风得意。

新娘父亲走出来,将崭新的利时钱塞进了林世芳的手里。他们几个人凑头一看:哇,是“月月发财”!不错!然后都开心地笑了,于是吹得也更起劲,锣鼓声打得也更响亮了。而且这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还分别额外地拿了两颗大大的喜糖给了林惊鸿和周贤川,并逗趣地揪了揪林惊鸿的脸颊。他第一次得到主人家发的这么大的喜糖,顿时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旁边有和林世芳熟悉的知情人告知他,原来这家主人是在龙华山里的煤矿工人,比起只耕田种地的农民,他家显然比一般的农民家有钱。不然,怎么可能给女儿配置的嫁妆是“全堂家具”呢!

于是,接亲的、送亲的,一行比原来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婚礼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那些抬嫁妆的青壮年们,趁着刚吃完饭、力气正盛的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在了前面,以便在体力不济的时候提前歇歇,等待后面的大队伍。

沿途上,正在做庄稼的农民们、路人们见崭新的家具一件又一件,16个肩上“抬盒”的人一溜儿排开,迎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都是啧啧称赞,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给予了足够艳羡的“目视礼”。一路上鼓乐齐鸣、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林惊鸿尽管已走得皮搭嘴歪,但好歹一直咬牙紧跟着队伍,路上配合敲“嘣锣”时一个也没有错漏。这倒让林世芳的师兄周忠文颇有点刮目相看了。因为他之前是有点怀疑林惊鸿是否能够走完全程的。

走走停停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新娘一到男方家村子口,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在家的亲友乡邻们夹道相迎。尽管一路疲惫,拜堂的仪式照样按规矩一样不少,及时进行。农村的新婚仪式也是根据主人家的条件可大可小。讲究的三叩六拜,祖先父母长辈一个不拉,当然也少不了红包,多少根据自身条件而定。反正也是礼尚往来,以前别人家给多少,自己回礼大概也是给这么多。其中的暗中算计,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门清得很。不过很多长辈都争着去给新娘铺床,因为这会额外得到新娘给的红包。家中有小孩子的亲戚——特别是有小儿子的,在床铺好后还会去“滚床”,这也会额外得到新娘给的红包。这个红包钱一般也是根据情况给“月月发财”或者“四季发财”。

屋里面热热闹闹,屋外也是一片繁忙。两三百人的酒席,是要吃上几轮的。因为坝子里只容得下十张桌子:一桌八人,一桌吃完,也就八十个人。桌子上摆有十个菜。主菜:扣肉一碗,里面只有八块肉,一人一块,不能多夹;“八大点”(炖的猪腿子肉,肥夹瘦切成大小均匀的柱快形状)一碗,也只能一人一坨。滑肉(用麦面炸的酥肉,煮汤里面,称之为滑肉)一碗,一般也只有八坨,一人一坨,也是不可多取的。其余的次菜有魔芋块、瘦肉片混炒时蔬、豆腐、海带、萝卜汤、粉条、咸菜或豆蚀各一碗。吃饭的时候,专门有几个人端着盘子添饭。一般来说,添饭人都是女性。她们端着饭盘东张西望,发现谁碗里的饭吃完了,就会走到他身边给他添加。要喝酒的,则用一个大碗,倒上土制高粱酒,一个一个轮流喝,称为和“巡酒”。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喝不卫生,但那时农村吃酒席喝酒都是这么喝的。

客人们吃饭的时间,就是唢呐客奏乐的时候。这个时候,唢呐客一般是坐在堂屋外面的“街檐口”,吹奏的一般来说就是座乐曲子了。座乐曲子大多用不上“嘣锣”,林惊鸿此时便可随意一些。这些曲调基本上比较悠扬婉转,有助于客人们进食和享受,一些喜欢听的大人小孩们此时也多会过来围观。而每当这个时候,大人们就会对龙泽贤这个小男孩开始感兴趣,问这问那,嬉笑打趣一番,常常弄得他满脸通红。因为在他眼中,当一个小唢呐客是比较低贱的职业,是会被他人看不起或者嘲笑的。这让他难免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

唢呐客一般都是和主人一起吃最后一桌席。运气好的话,主人会多加一个肉菜。这次的主人——新郎的爸爸格外的大方,单独炒了满满一大碗瘦肉片端上来,坐下来和两个大人边抽烟,边喝酒,边吃饭,边聊天。林惊鸿便趁此机会,将平时难得吃到的肉片一夹再夹。其实他也想着家里的妹妹林惊雾,姐姐林惊烟。要是她们也能吃上这些美味多好呀。曾经有次桌子上有多余没吃完的干酥肉,父亲放进口袋里带回家给家里人吃。不过这样的情况总是很少,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没有多余的,即便有多余的,也被添饭人在一边盯着收走了。

聊天中,主人将这次的十元出场费给了林世芳,另外的两元早已提前作为“交头钱”(定金)给了龙世芳。然后主人说道:

“林师傅,今天我要换唢呐哨子。可以吧?”

因为换哨子要额外给钱,所以很少有人会换。而且绝大多数人只把这个看着一个迷信而已,因为他们大都相信唢呐客一般不会将哨子拴在竹尖上做出那种过恶的事情。所以当主人提到这个要求时,林世芳有些意外。

“这个没得问题,只不过这是要给利时钱的。”他提醒道。

“对头,这个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周忠文补充道。

“给就给嘛,没得问题。”主人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我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龙世芳说。

“我晓得。晓得你们不会,不过图个开心吉利而已!听说还要有个仪式,我还没有看到过。”主人的意思林世芳很明白,他是想要通过这个仪式获得好的口彩和祝福。

有很多唢呐客是不知道这个仪式的,因为这里面要说很多的“四言八句”,唢呐客大多都没有什么文化,因此是不可能记得清楚这个四言八句的。所以很多人行里行外的人听说过换哨子的事情,但却没有见到过。这个连林世芳的师兄周忠文也不会,因为他也是属于没有文化的人。

林惊鸿也是很好奇自己的父亲换哨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所以也期待着想看看。

在农村人中,林世芳算是个比较有文化的人,尽管只是个高小,但也比大部分的农民强。当年师傅教给他的换哨子四言八句口诀,尽管他很少用,但他却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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