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女子退下去了，独留坐在高椅上的男人神色凝重。

“麻烦了......希望没在现场留下直指我文家的线索才好啊......”

男人叹了口气，身形有些萧索。

大枳立国三百余年，历经十三朝天子，整个国家已经疾病缠身，若不是现在在位的天子赵琰即位就大行新政改革，恐怕不需要远在极北的大蒙入侵，早就消亡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但天子年事已高，不出几年势必要改朝换代，他作为一族之长，又是位列三公，官拜丞相，怎能不考虑全家上下以及自己未来的道路......

就目前形势来看，他文身正唯有站在太子这边，二皇子玩心太大，没有远见，不会也没有能力觊觎大统。

四皇子为兄是从，早已站在了太子一方......

剩下的就只有个六皇子赵天阳，原本他以为六皇子年幼，对皇位威胁不大。

但现在看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六皇子四岁时便说服天子，代圣出征大蒙，一开始满朝文武都以为是幼儿无知的玩笑话，直到第一个捷报传到那天下最庄严的金銮殿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早知道不着急站位了！现在好了，他文家不得不接下了这刺杀皇子的“投名状”......

这不管成功失败，都毫无退路的局面，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走了大半辈子的文身正此生下的最差的一步棋！

而且这步棋，输赢，便是生死！

文杉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太善于谋略的脑子让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放弃继续刺杀那个皇子。

思索良久，最终不太敢违背父命的她只好抛下自己的那些想法沉沉睡去......

不日，六皇子功成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满朝文武早是在庄严的金銮殿前等候着，还未着急站队的官员更是翘首以盼。

不过等候多时直到上朝时，大家伙都没见到那位大枳战神。

众人只好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齐齐正身调整衣服“上班”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公鸭般的嗓音响起，大内总管太监高公公高声说道。

“臣，右相文身正启奏。”

“爱卿请讲。”

虽然不过而立之年，但鬓角上的几缕白丝还是昭示着銮驾上首那位天子的老态。

“敢问陛下，六皇子不是前几日凯旋回京了吗？为何不见殿下正殿议事？”

文身正疑惑不解。

“阳儿在返回途中遇歹人行刺，身受重伤......

现在在他母妃那养病，文卿，为何突然关心起皇儿来了？”

龙椅上的天子：“赵琰”淡然俯视着下首的一众文武，神色无悲无喜，下首众人都看不出他这番话中有什么不对的......

“陛下，六殿下多年在外征战，立了不世之功，作为臣子，理应关心殿下的情况。”

“文卿所言不无道理，阳儿的此次遇袭，身受重创，虽无生命之危，但太医说他此后恐怕不能动武了......”

“本不想在殿前与众位爱卿叙阳儿的情况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也许是他天命有此一劫吧。唉......”

天子赵琰微微叹息一声，神情有些低落。

“陛下，老臣斗胆启奏。”

文身正旁边，一位行将就木之感的老者踏出一步道。

“聂卿，有什么事言讲就是，你本已是古稀之年，早该放卿回家颐养天年的，是朕无才，非要让您老这把年纪还要每日上朝辅助朕处理国事......”

赵琰对待这位老者的态度与对待文身正明显不同，可以说为君者用这样的态度跟人说话，是臣子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老夫不才，家中有一孙女名聂煜清，自幼喜爱医术，犬子早逝，老夫就没有多管孙女的事，让她跟随名医张老学习医术。”

“既听闻六殿下病重，老夫想让孙女为殿下诊治，若有望医好，也算是为我大枳挽回一名绝世帅才。”

嚯，这聂老头什么意思？现在站位？

文身正闻言有些不解，六皇子都废了，这老家伙要站在一个废人那边？

大殿上众人也是如此想的，虽说皇帝身体还行，太子上位最少也还要大好几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了，这老头一直不表态，这时候出来究竟掩藏着什么？

他看好六皇子？不可能吧？

其实只能说这些家伙是真想多了，老人还真就没抱着那些心思，单纯只是想挽救一位栋梁而已。

毕竟他长子早逝，二子又没有为官的打算，再过几年老人离开朝堂后，聂氏一族之人的朝堂之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为官一生，老人也早已看透这些虚名权力，正因为当朝天子明白这一点，故对老人的态度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是吗？那就劳烦聂相了，若是孙女真能医治得了阳儿身中的扣龙锁，聂相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好了。”

“扣龙锁！”

“天哪！怎么会是扣龙锁？！”

大殿上顿时一阵喧哗，不少大臣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一爆炸性的消息！

“肃静！”高公公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难听的公鸭嗓。

“扣龙锁？我怎么不记得派过去的人里有会使用此法的绝顶高手？

难道不止我文家一人想要......”

听见这一天大的消息，右相文身正心里直犯嘀咕，同时又有一些庆幸。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除了例行的一些不大不小的公事汇报，也就再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了。

期间文身正一直注意着身旁的左相聂老，想要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点什么。

但很可惜，这老匹夫比狐狸还狡猾，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朝会散去，一众大小官员心思各异退去了，一直思索着六皇子身中“扣龙锁”之事的文身正甚至都没注意跟他打招呼的几位私交还算过得去的官员......

当然，他也没注意到被他时常在暗地里唤作“聂老匹夫”的老人深深地望了他的背影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胆子不小啊，后生。”

但老人只是思忱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处。

太子向来心眼窄，这文身正恐怕也就是个“枪手”，真正在背后谋算全盘的，恐怕是他......

山河风雨之时，还在为皇权尔虞我诈，这帮蠢材！

聂老在旁人不注意的地方，一甩衣袖气哼哼地离去了......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