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夜了，我却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现在小区里已经停了电，我点了几根蜡烛放在客厅，和同样睡不着的她们母女二人围坐在茶几边上，消磨这无尽的末日时光。

“你觉得这次会持续多久？”

秦晴问了我个大多数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而凭借我在相关部门工作过的经验，这个答案不怎么乐观：“也许半个月，也许好几年。”

我没说最后一种可能，现在病毒已经发生了变异，白天病毒爆发的时候就看的出来，A市多处同时有病源出现，像是病毒有预谋的实施了入侵一样，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次爆发的时候，感染者都还带有明显的特征，被感染的人大多都双眼发红，身体因为过速的新陈代谢而崩口流血，但这一次，成为病源的那些感染者一定都是无症状感染者，不然他们在变成丧尸之前就会被卫生部门处理掉，也就是两个月前我所做的那份工作。

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是韩萌，年纪还小的她在这样的末日环境下表现的过于冷静，更加让我担心。

“萌萌，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还是不敢直接问她害怕什么，想着和她一起做些事情总会好的。

女儿抬头看了看我，露出天真的笑容：“我想看星星！”

我愣了一下，因为昨天她还问了我好几遍，说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去游乐园玩儿，现在她却改变了要求。

我开始理解秦晴这半年来的感受了，女儿她，实在是过于懂事了，懂事到让我们这些当大人的都感觉亏欠她。

“行！咱们穿件衣服上楼顶去看，我拿张席子，你们先去吧。”

说完我就开始准备，但等我抱着席子从卧室出来之后，这才看到秦晴正紧张的抱着女儿站在门边，眼神中有些惊恐的望着我。

咚咚咚！

“有人吗？你们是新搬来的住户吧，我知道是你们。”

声音很熟悉，我听出了是下午我放进楼的那个男人，同时我从猫眼朝外瞧了一眼，也明白了秦晴她们母女二人害怕的原因。

这混蛋手里拿着把菜刀，气势汹汹的明显来者不善，脸上带的笑也十分狰狞，怕不是因为当时我拦住了他冲出去找他儿子，他现在怨到我头上来了。

“妈的，所以我才说少管闲事儿。”

虽然骂自己并不能改变现状，但起码是给足了自己暗示更好去做一些决定，学过几天心理的我还是懂一点儿的。

“韩毅，别开门，让他叫吧，叫不开门总会走的。”

秦晴劝我，但我没听，因为我知道现在要是怂了，这混蛋只会没休止的一直踩在你头上撒气。

于是我透过猫眼看到的情况找到了一个时机，在那个混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悄拧下了门把手，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防盗门是合金做的，鼻子是骨头架的，被我踹开的防盗门撞在他的脸上，当场就撞得他捂着鼻子背靠墙边哀嚎起来。

我不会给他时间去缓缓，紧接着一套擒拿把他的两手锁在了背后，然后按在墙上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兄弟，吓唬别人老婆孩子不叫本事，你要真想练练，咱俩可以到楼顶去，直到有人把对方丢下楼为止，怎么样？”

他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我，狠话都是有本事的人放出来的，没本事还嚣张，那是放屁。

他看起来老实了一点儿，但我不放心，直到眼神示意秦晴把门关上之后我才放开了他，从怀里摸出两根皱巴巴的烟来递给了他一根。

我把烟叼在嘴里，扭头问他：“有火儿吗？”

“烟是你的你没火儿？”他确实是冷静点儿了，听起来也不恨我了。

我笑了笑：“老婆不让抽烟，这两根儿还是前天路上碰见俩朋友人家给的，我留了起来。”

他也笑了，摸出打火机帮我点上了烟然后笑我：“你一只手就把我拿住了还怕老婆？”

现在这气氛就挺不错的，我也想和他多说两句，哪怕前一刻他还拿着把刀子准备捅我全家的样子。

抽烟时我把他丢下的刀子往我这边藏了藏，然后理所当然的接着说：“可不是？拳头是硬的，巴掌是辣的，你拳头是打在自己心上，她巴掌也是抽在你脸上。”

他瞧见了我挪刀子，于是前一刻还在笑的脸，转眼就哭了起来。

“我……我儿子没了！”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装的，人在弱势的时候总会用可怜来博取对方的同情，我上过当，当时第一次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一家迷失者跪着求我别杀他们，至少让孩子活下来，然后那孩子就在我腰上捅了一刀。

好在孩子劲儿不大，当时没把我捅死。

“我知道当时如果我出去，铁定死了，谢谢你拦住我。”

他能明白事理当然是好的，但在我看来，他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应该赶紧消失，别再让我老婆孩子看到他。

他又瞥了一眼我挪到手边的刀子：“能把刀还我吗？我要回去了，吓到你老婆孩子真的对不起。”

我笑了笑，把刀子握在了手里：“兄弟，你家不该缺这一把刀吧，我想用用，成吗？”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甩掉了手中的烟朝我扑了过来！

“我儿子当时就在小区门口！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是你杀了他！你他妈没让老子出去！”

刀子捅进了他肚子里，我又连续捅了好几刀，但他好像没有痛觉似的，完全和外面的丧尸一个样。

直到他血流的差不多了，我才得以掰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双手，推开他软塌塌的尸体。

我有些麻木了，但又不想承认自己麻木了，想慌乱但事后的思路无比清晰。

我先把这混蛋扛起来去到楼顶丢了下去，然后脱下染满血的衣服把楼梯内的血简单擦了一遍，最后敲了敲对门502的门。

“别看了，借点儿水用用。”

门里的人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在看，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会忍住好奇不来看吗？

而且我敢保证，现在整个单元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杀人了，除了我女儿。

猫眼位置太高了她够不到，而且秦晴肯定也在看，但肯定不会让女儿看，更不会告诉她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开门回家找水而是找对门借的原因。

低头瞧瞧我满手的血，我沉默了一阵知道该去谁家找水了。

这夫妻两个肯定是商量好了的，但凡他老婆劝过他，他也没可能铁了心的想要我的命。

都在一个单元住，末日情况下大家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这栋楼，我很难想象不到今后她要是见到我老婆女儿了会怎么样。

那就只有处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