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白城十字街头。

胡子鸣小摩托的前灯闪着幽幽的白光，他紧赶慢赶总算到了陈老头的纸扎铺，因为傍晚唱的那一出，导致他今天的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老陈？”

胡子鸣摘下头盔，看到纸扎铺大门紧闭，不大的屋子里闪着幽幽红光，那光束时明时暗，看起来像是在做法。

他鬼鬼祟祟的闪到厨房后面，轻轻推了推破旧的木门，门闩松了松随后裂开一条缝，胡子鸣“嘻嘿”一笑，这陈老头果然给他留了门。

猫着身子溜进屋内后，透过厨房的推拉门，才看到纸扎铺里多了不少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看起来都十分的悲伤和恐慌。

胡子鸣一琢磨，这群人应该就是昨天两妇人提起的王老板和他的家眷。

一群人在不足五十平的纸扎铺里围成了一个大圈，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黄色法旗，法旗四角用纸钱和铜钱压制，法旗正面除了写有风水方位和故者生辰八字外，还画了一些平常人看不懂的符文。

法旗正前面整齐摆放着一碗水，一碗鸡血和一碗米，这三样供品的上方是一个破旧的黑色木案，正中间的两边摆着两根烧的正旺的红色蜡烛，中间即是故者照片，只是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

胡子鸣猫手猫脚的走了出来，穿过角落的人群钻到正在点香的陈老头旁边。

陈老头回头看是胡子鸣，倒也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轻轻瞥了一眼胡子鸣，便将手里的香递给了他，随后自己坐到法旗的正中间。

“哎哟～又有好戏看了？”

胡子鸣点香的手抖了一下，体内的九尾狐又开始作妖了。

“嘘～别闹！”

他自言自语的比划了一下手，整个屋子的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的瞟向胡子鸣，就连不易动怒的陈老头也狠狠的挖了他一眼。

胡子鸣立马闭了嘴，尴尬的笑了笑，顺势点亮了手里的安魂香，将它插进香炉。

这香也没啥特别，就是用特殊的手法制作，法事之前点燃，召唤亡灵出来以后，可以平息他们的怒气，起到安抚的作用。

丝丝缕缕的香味顺着屋内的空气弥漫开来，陈老头示意在场的人都不要说话，随后便闭上眼睛默默的念起了咒语。

胡子鸣的主要工作就是在门口的铁盆里烧纸钱，毕竟想要召唤特别的亡灵，八方神仙都是需要用银钱来打通的。

他一边烧纸，一边念着咒语，不多时门缝里似乎就传来阴冷的寒意。胡子鸣不敢怠慢，嘴里的咒语念的更快了。

对于每一场法事，他们都应对的十分谨慎，因为一旦亡灵出来心愿得不到满足，便会戾气大增祸害生灵，首先遭殃的就是召灵人。

所幸妖魔鬼怪中只有鬼是没有实体的，对付起来也比较容易，有陈老头和九尾狐在，不管这个亡灵再凶，都要忌惮几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在座的各位除了发出沉沉的呼吸声，有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有的额头出汗，有的抿着嘴唇就怕哭出声音。

伴随着“哐当”一声，死者的照片倒在了案桌上，浓烟中一个身穿寿袍面容枯槁的老人出现了，她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看着屋内的这圈人。

陈老头念咒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敲了三声满是清水的碗，随后女鬼就坐在案边的椅子上，桌上多了一杯茶。

陈老头给胡子鸣使了个眼色，这眼色是让他出去等，胡子鸣倒也习惯了，乖乖的退了出去。

陈老头就是这样，自从带他入行以来，每次召灵的时候就让他到外面等，一来是因为灵体阴气重，怕惹得他体内的狐狸躁动，二来是怕万一恶灵暴怒伤害到胡子鸣。

胡子鸣跟了老陈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的，法事前不多问，发事后不许问，这已经成了他和陈老头之间的默契。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双手插进口袋，无聊的看向天上，今晚是中元节，月亮还真是大。

月影如纱般笼罩在这破旧不堪的社区上，对面不远处破楼上，一道浅色的银光忽闪忽闪，似乎是望远镜在反光。

看来白天那伙人还跟着呢？

胡子鸣一点也不慌，只要九尾醒着，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

“喵～”

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胡子鸣身后的窗户上，对着不远处的高楼嘶鸣几声。

“嘘～老陈在忙呢！别乱叫，不然明天就没鱼肉吃咯～”

黑猫听到胡子鸣提到鱼肉，瞬间没有声响，给了他一记白眼后迅速窜到屋顶朝着远处去跑开了。

“这猫！”

胡子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其实知道黑猫刚才是有意提醒，只是此时老陈在忙，不远处的那伙人虽然一直都在跟踪他，倒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举动，就先放着吧。

……

……

“头儿，第十号被观察者不知道在干嘛，那栋房子周边起了薄雾，我们看不清楚。”

“薄雾？”

幽月先是一愣，她放下手里的方案本，拿起制服小哥手里的望远镜，朝着胡子鸣的方向望去。

果然，月色之下，望远镜中的纸扎铺仿佛置身于云层里的仙宫，若隐若现烟雾缭绕，在那栋楼的周边似乎还有淡淡的蓝色光芒闪动。

是结界！

幽月不禁眯起眼睛，这个被观察者不仅会制造幻境还会布置结界，再加上白天他在市区画的咒符…他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研究范围。

即使幽月对这个色情狂存在很大偏见，恨不得将他整个撕碎，但他的能力却是组织极度需要的。

她思虑再三后拿起手机，将自己所想，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过去。不一会，那头果然回了一条撤销行动，继续监视的短信。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纸扎铺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多谢师傅，真是感激不尽……”

一行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老者一个劲的说着感谢的话，手里的红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悬在空中不停的颤抖，总算在他受邀最后一句话后塞到了陈老头的手里。

陈老头本来就不善言辞，只淡淡的说了句：“慢走。”

随后胡子鸣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灰溜溜的跟着陈老头进了屋。

“老陈，这次老板挺大方的。”

陈子鸣一边收拾着屋里凌乱的现场，一边试探性的看向陈老头。

“对面的是什么人？”

陈老头没有接话，也没有问及她晚上迟到的原因。只是将红包里的钱抽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清清楚楚的分成两份，扣除今日给胡子鸣做护身符的部分后将剩余的那一半递给他。

“额，听九尾说是雷氏驱魔族。”

胡子鸣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塞到衣服最里面的口袋，这年头谁都需要钱，陈老头需要，胡子鸣更加需要。

“什么？”

陈老头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这倒是激起了胡子鸣不小的兴趣，难道这个神秘组织真的很厉害？以往几年倒也出现了不少降妖除魔的组织，都不见陈老头有任何反应啊。

胡子鸣已经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开始打扫起烧过的纸灰，见陈老头不再多说，便试探性的问道：“她们很厉害吗？”

“不知道，只是听说过而已，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陈老头接过胡子鸣手里的扫帚，虽然脸色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但是胡子鸣能看出来陈老头眼里有一团火。

他也没多话，拿起桌上的破布袋和头盔，逗了逗溜达回来的黑猫，就转身出了门，毕竟陈老头不想说的事情，任何人逼问都是无果的，而且午夜将近，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