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云明汐见他在烛光下红扑扑的小脸，低头闷笑。

这人可真不禁逗。

齐屿泽接过杯盏，却并不着急品尝杯中的酒液，反而是在灯光下观察起这杯子的结构。

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杯子竟然比琉璃还要清晰，干净，透彻！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杯子？”齐屿泽冷不丁的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这个叫玻璃杯。”云明汐脸上脏乎乎的，但落在齐屿泽的眼里反而心里漏了一拍。

玻璃杯。

齐屿泽在心里跟着重复了一遍，杯中的酒液颜色分明，他不知道云明汐是怎么做到，浅尝了一口原本意料之中的难以下咽竟然换成了酸酸甜甜的口感，层次分明。

“杯口你加了蜂蜜？”齐屿泽的味觉一向灵敏，只需尝一口就知道她用了哪几种果酒。

杯口的黄色液体，要不是他尝出来了，他还真没注意到。

“嗯哼。不然最上层的那层果酒太酸了，综合一下刚刚好。”云明汐还在专心手摇着下一杯鸡尾酒：“清苑，把杯子拿过来。”

话音刚落，她的手边就准确无误的出现一支杯子。

“谢谢……怎么是你？清苑呢？”云明汐道完谢就发现不对劲，这双手骨骼分明，指甲修剪整齐，手指细而修长。

一看就不是一双常年干活的手。

“走了吧，我一回过神就不见了。”齐屿泽食指摸了摸鼻头，眼神闪烁。

清苑见着姑爷来了，极有眼力见的撤退。被齐屿泽瞧见后，赶紧竖起食指示意不要出声。

云明汐叹了口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她大概猜到了清苑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咕——

连地上掉落一根银针都能发出回音的东厨，这声肚子饿的提示音可以称得上炸耳。

云明汐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粉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低头拍了拍肚子，小声嘟囔：“你争点气，别叫了。”

肚子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云明汐话音刚落，肚子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抗议之声。

齐屿泽忍俊不禁，没留神笑出声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齐屿泽此时此刻一定是被千刀万剐的级别。

“不笑了不笑了。”齐屿泽赶紧摆手，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我给你烤土豆吃吧。”

“烤土豆？”

“嗯，小时候被爹爹罚，吃不了饭的时候。我娘就会偷偷的烤几个土豆塞给我。”齐屿泽提起过往时候的温柔神色，是云明汐第一次见。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像齐屿泽从未提过他的爹娘。

不止他一人，好像这个家里就没有人提起过，这两个人就像……不存在一样！

明火在干柴上跳跃，齐屿泽熟练的生火，架炉子，翻烤着土豆。云明汐蹲在一旁看入了神，原本神采飞扬的少年脸上多了几丝惆怅和怀念，眼里也不再是平日里的清冷或者逗弄她时的揶揄。

反而透露着一种哀伤，还有一丝的……恨。

恨？云明汐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恨？她好像听清苑提起过，齐夫人是中毒而亡，但是所食的任何一种食品都没有问题，最后只好定论是因为当年生小少爷的时候大出血，导致的身体损耗太大。

而齐老爷也因痛失所爱，郁郁寡欢，最后撒手人寰在运送一批货物的时候被流寇给杀了。

他这是在恨自己？

云明汐抬头看了眼夜空，今晚的夜色格外的干净，如泼墨一般没有任何杂质，星星在天空上闪烁的格外耀眼。

目光重新落回身旁这个少年的脸上。不该的，他不该责怪自己，他的才华足够让他活的光芒万丈，他不该自卑，怯懦。

云明汐想的入了神，一时没听到齐屿泽叫自己的名字。

“不是你的错。”

云明汐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说出了这句话，手放在他软发上轻揉着。齐屿泽愣住了，似乎遗忘了刚烤好的土豆热度。

直到皮肤无法承受热量，他轻呼一声，土豆落地，两个人双双回神。

“不好意思。”云明汐下意识去捡地上的土豆，结果被烫的倒吸一口气，手指赶紧捏住耳垂降温。

“没事吧。”齐屿泽用钳子把土豆放在干净的盘子里。

“没事……啊！”云明汐摆摆手准备起身，结果蹲的时间太长，双腿发麻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躯干，往一侧歪去。

齐屿泽身体快于脑子伸手去拉人，结果忽略了惯性，被云明汐带了下去。

“嘶……”

后脑勺的痛感到没有袭来，只是被压住的那一刻的撞击让云明汐发出了声音。意识齐屿泽的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赶紧抬起脑袋。

“啊……”

两个人的距离过近，云明汐直接撞到了齐屿泽的额头，还没缓过神的他又遭受到了二次伤害。

两个人坐起来，看着揉着额头的对方，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傻子。”齐屿泽笑骂了一句。

“傻子就傻子呗。每天开心最重要！”云明汐毫不建议的回答，土豆已经变得温凉，她拿过直接掰了一半递给齐屿泽后，直接大口大口吃起来。

齐屿泽也被感染，不在意什么礼节，吃的开心最重要！

等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夜已深，除了水流动的声音，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人们早就进入梦乡，睡得香甜。

“你喜欢夜晚吗？”齐屿泽突然发问。

“喜欢啊。”

“因为星星？”

“不是。是因为到了晚上，不会有勾心斗角了。”

齐屿泽原本以为所有的姑娘，喜欢夜晚都是因为星星。这种想法天真而烂漫，从没想过会听到这种答案。

“很简单啊。因为晚上人总会是要睡觉的，哪有人一宿不睡就为了算计别人啊。”云明汐的想法逗乐了齐屿泽，他还真有点看不懂她。

你说她聪明，但她透露出来的娇憨，迷糊，直让人觉得傻得可爱。

你说她笨，可她说出的话，你又要想上几个弯才能明白，而且发生任何事她都临危不乱，应对方法层出不穷。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云明汐伸了个懒腰，开始犯困起来：“有人喜欢天空，是因为最亲近的人去世以后，夜晚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白天则会是天上的云朵依旧陪在我们身边。”

齐屿泽的脚步顿了顿，他望着云明汐的侧脸，依旧是那副困倦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

齐屿泽觉得，有样东西好像开始不受他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