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那人终于转过身说道：“在朝堂久了，竟忘记了太监与女子在一起叫做对食，你放心吧，我虽为阉人但已脱了奴籍，入了官籍，早已开府建牙，是可以娶妻纳妾的，不需要私下与宫女结对食，而我还未有娶妻纳妾的打算，所以不会向顾深或令姐求娶你，更不需要下作手段强行占有哪个女子。”

顾小曦脸上一阵发热，对方意思很明白了，人家不缺女人，也不打算娶妻，更不打算要你，你少自作多情了，向你示好完全是看在你姐姐和顾深的面子上。

他继续说道：“若我有别的心思，怎会邀你来这里，跟顾深直接要人，恐怕他捆也得把你捆到我府上。”

顾小曦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也不再紧张害怕了，身体放松下来。

他慢慢走到书案旁边，顾小曦以为他要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与她说话，结果他过来便拽住了她手腕，拿出了袖中藏着的袖刀，把刀放到她手掌上，让她握住。

说道：“刀要这样拿着才能杀人，在袖中只会伤到自己。”

咣铛一声，刀滑落到地上，他又蹲下身把刀捡起来，放到她身后，然后撤回到离她很远的地方。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愿意以令姐宫女的身份进宫吗？”顾小曦还未从惊魂未定的状态走出来，便没有回答。

他便又说道：“我一个阉人又不能轻薄于你，为何你如此惧怕我？”

顾小曦终于放松了下来，施了个万福说道：“那我就谢过督主了，等进了宫您的意思我一定转达给姐姐。”

“好，可你进宫得换个面容，我这里有易容面皮，你要每天戴着，否则进宫不久你可能就会被皇帝占有。”

“一切听督主安排。”

他从书案后的架子上，拿了个黑色鎏金盒子，打开后拿出一张极薄的软皮面具，站到了她的面前，让她仰起脸。

顾小曦仰起小脸看着他。

方才不见的那一抹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那双眸似点墨般黝黑，而眸中的温柔像墨染白宣的四散开来，眼里全是她的影子。

那人看了她一会，把她的头发往上抚了抚，拿出那张软皮面具开始给她一点一点沾。

边沾边说：“这个东西要慢慢沾，慢慢揭，否则会把皮肤扯痛，如果实在难揭就放点水，我给你沾一遍，一会你再自己沾一遍，这次太仓促，过几天我给你再弄一张薄点软点的。”

她又闻到了他身上蜜合香的味道，顺从的由着他捋着自己的头发，温热的指尖碰触着自己，竟没了一丝惊恐一丝畏惧，仰着脸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竟然没有抵触，心不知为何感觉那样柔软，柔软的一经碰触立刻会化掉。

可对方并无碰触的意思，虽然站在面前，身体却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距离，对上目光也只是勾勾唇角，淡然一笑。

加上带些清苦味道的蜜合香的味道，“人淡如菊”便是这样的吧。

那高高的鼻梁，亮亮的眼睛，刚毅的唇线，完美的下颌，还有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海子哥，可海子哥是旭日东升，午后暖阳，热情的如同一团火球，嫉恶如仇，笑声爽朗，从未有过一丝淡然。

正发着呆，他又说：“今天别回侯府了，晌午和我一起用膳好不好，下午我就让人带你入宫，若需要什么东西，你和令姐写一份清单，我找人给你们送，顾深那我派人帮你说，以免他瞎琢磨。”

“吃饭？”

“可以吗？若不愿意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顾小曦想起那冷清萧瑟的小院，急忙说道：“你你你别误会，我愿意与你一起吃饭。”

“嗯”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多大了。”

“过了腊月便十七了”

“姐姐二十？”

“嗯”

“为何顾深要让令姐这么大才送进宫？”

顾小曦犹豫了犹豫鼓起勇气小声说：“怕我们太小心智不熟，送进宫被你或者皇后暗害了。”

他手停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顾深做的对，不过今后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害你们的，只会护着你们。”

此时有人在门外唤了一声“督主”，他突然非常厌恶不耐烦，厉声应了一句“何事？”

“管狱的刘狱司问，那犯人尸体摆到北门口了，还有其它什么吩咐吗？”

“尸体？”他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回过身来问顾小曦：“你早晨过来时是不是在北门口看到许多尸体？”

“嗯，我来的比较早，你们这里刚开门，他们搬出去二十多具尸体。”

“今后再来走南门，南门挨着皇宫比较安静，离我书房近。”他轻蹙着眉说道。

顾小曦心道，今天差点没被吓死，这辈子来这一次就够了，再不来了。

“那你方才那么怕我是因为那些死尸？”

顾小曦小声“嗯”了一声。

他立刻往门外喝到：“让那狱司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去。”

然后看了看沾好的面具说：“你先别揭，我去弄点水过来看着你揭。”

随后他便推门出去了，遂门外传来他发怒的声音：“你去看着，让那狱司掌自己的嘴，打不出血不许停！”

过来片刻又传来他的脚步声，似乎打水回来了，顾小曦从紫檀影壁偷偷往外看了看，只见一个浑身鞭狠的胖中年男人来到他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磕起了头。

边磕边说：“督主，您好歹也得告诉小的哪错了啊，也让小的以后不再犯！”

他抬腿一脚便踹到那人胸口说：“滚，再问还得吃鞭子。”那人立刻便“滚”了。

顾小曦立刻捂住了胸口，这人跟海子哥一样，脾气真不咋地，都爱踹人，那时在军营，海子哥看到不守军纪的士兵，也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脚，身量小的与自己那夜一样，会被他一脚踢飞。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为何细节地方都如此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