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容直击顾顷尧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明媚阳光的笑。顾顷尧心里却酸楚的不成样子，只觉得眼角湿润。

输液还剩小半瓶，姜以以乖巧的吃着一碗清粥。

右手正在输液，顾宴峋正小口小口的喂她。

吃了小半碗，姜以以摇摇头，躲开了顾宴峋伸过来了勺子，“吃不下了。”

顾宴峋皱眉，顾顷尧看着顾宴峋手里那碗几乎没怎么少的粥，开口，“怎么吃这么少…”

话没说完，想到什么，然后自己闭嘴。

顾宴峋放下粥碗，拿起湿巾轻轻的擦着姜以以的嘴角。

病房一阵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的行走。

姜以以眼睛咕溜溜的转着，看着脸上懊恼又自责的顾顷尧，哪里还能不清楚他们想到了什么。

“没关系啦，我本来吃的就很少。”

姜以以歪着脑袋看了看低头一言不发的顾顷尧，她有点不喜欢看这个男人这幅样子，就是莫名的不符合，她觉得顾顷尧应该和电视剧里一样，狂傲不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嗯，刚睡醒，我没什么胃口，晚上好不好，哥哥，顷尧哥哥，晚上我想吃虾和鱼。”

虽然z港靠海，但是这些东西还是只有李家夫妻心情好的时候她才能吃到一下。

顾宴峋温柔的看着姜以以，“当然可以。”

顾顷尧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女孩，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但脸上还是挂着笑，眼睛干干净净，闪着光芒。

“好。”

顾言燃觉得这个学他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他不就是因为翻墙逃课跟大哥吵架然后住校了两天，再回家就发现全世界都变了。

匆匆挂断电话，体育课还没有下课就准备再次翻墙回家。

戚怀在后面拉了他一把，“你没疯吧，再敢逃课你哥不把你腿打断。”

顾言燃甩开他的胳膊，“不回去我才是真的疯了，不跟你说了，晚自习我不来了，作业什么微信发我。哦对了，放学把我书包带着。”

老宅没人，等他得知消息赶到清河锦苑的时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的香味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食物的香气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人气儿。

这是老宅那边从来都没有的。

顾言燃突然想到这个词。

顾顷尧侧身让他进来，转身回了厨房，警告开口，“别吓到她。”

顾言燃翻了一个白眼进屋。

姜以以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坐着沙发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身跪坐在沙发，攀着沙发背看向门口方向。

顾言燃还穿着校服，即使是宽松的不成样子的款式也被他穿出几分潮牌的感觉。

低头换了拖鞋，再抬头就看到沙发上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顾言燃愣了一下，飘似的走到沙发前，低头定定的看着少女。

姜以以眨了眨眼睛，要说以前的回忆，她还是记得一点点的，其中一个就是因为逗着她玩，把自己吓得跌倒摔伤膝盖的罪魁祸首。

因为哭的真的太惨了，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痛苦回忆，所以他记得这个人。

就是眼前这个人，“言燃哥哥。”

姜以以小声开口，顾言燃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真的是，以以？”顾言燃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

他当然不可置信，当年奶呼呼的小豆丁，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他敢说，就现在一高的那个校花，都没有姜以以长得漂亮。

就是唇色太苍白了些。

姜以以点点头。

顾言燃突然就笑了，一把把姜以以从沙发上抱拽了起来。

顾言燃少说也有185，刚成年没多久。这个时候的少年正是用不完的劲儿。

可怜姜以以157的个儿，将将七十多斤的体重，被抱起来跟玩儿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以以，我好想你。”顾言燃跟一帮半大小子玩习惯了，没轻没重，姜以以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手腕也红了一片。

姜以以用力的推着顾言燃的胸口，“言燃哥哥放手。”

顾言燃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姜以以的不舒服，直到顾宴峋大步过来一把把姜以以捞了出来。

“顾言燃。”冰冷的语气里透露着严重的不悦，顾言燃条件反射的打了一个哆嗦。

顾顷尧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顾言燃，我说过了，别吓到以以。”

顾宴峋没有时间去教训顾言燃，皱眉把怀里的女孩抱回沙发坐好，低头摩挲着女孩手腕上的红痕。

姜以以心惊肉跳，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力量悬殊。

顾言燃这时才注意到姜以以手腕上的红痕，下巴哪里也有一道印子，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校服链子蹭到。

顾言燃连忙蹲到姜以以面前，不敢去看顾宴峋，“对不起啊以以，对不起，是我太大力了。”

语气里透露着懊恼。

一边道歉一边想，女孩儿真的是太脆弱了，光是拥抱就伤到了姜以以。

他下次一定要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顾宴峋语气不善，“你晚上没课？”

顾言燃觉得他的要冒冷汗了。

姜以以看着顾言燃的表情，轻声对着顾宴峋开口“没关系，哥哥，我不疼。”

然后是顾言燃，“言燃哥哥，没关系的。”

女孩的声音温柔乖巧，下巴上的红痕看着真的不是没关系的样子。

顾言燃恨不得穿越回两分钟前给自己一拳。

顾宴峋还是一言不发，姜以以握住顾宴峋的衣角，轻轻的摇了摇。

“哥哥，我饿了。”

顾宴峋的思绪瞬间被转移，“嗯，先吃饭。”

姜以以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剥好壳的虾和剔好刺的鱼肉。

下午姜以以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肠胃果然有不小的问题，因为以前有过长时间的饥饿，所以现在姜以以胃是处于一个极为脆弱的状态。

顾顷尧甚至没敢在饭菜里多放调味料。

即使这样，姜以以也吃的很开心，赞不绝口。

从医院回来这几个小时，姜以以表现的乖巧阳光的不像话。

顾宴峋把剥好的虾仁放到姜以以碗里，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

这间屋子是三室一厅，是姜以以的父母给姜以以留下的遗产。

姜家的祖宅不在b市，这套房子买的用以，是方便姜以以在b市上学。

可惜还没用到，他们就先把姜以以弄丢了。

顾宴峋从z港回了之后便安排了人往房子里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姜以以今天虽然很累，但在吃饱喝足后又主动的要求去洗碗。

顾顷尧等人怎么舍得让她来做这些。

“我最喜欢洗碗了，以以，你别跟我抢，我从小就喜欢洗碗。”顾言燃一脸坦然，说的跟真的一样。

顾顷尧点头，“是的，这是言燃为数不多的爱好。”

说着，还把碗碟都送到顾言燃手上。

顾言燃咬牙切齿，当着姜以以面又只能微笑，心里合计马上下单一个洗碗机。

姜以以左看右看，好像还是想帮忙再做点什么。

顾宴峋上前半抱着她，把人往卧室里送，“你今天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吃药睡觉，好不好？”

姜以以乖乖的被人牵着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跟人拜拜，“顷尧哥哥，言燃哥哥，晚安。”

三室一厅的屋子睡不下四个人，顾顷尧被终于赶来抓人的经纪人带走，走之前还把拉着门说明天再来。

顾宴峋站着阳台抽烟，b市是个不夜城，站着市中心看尤为明显。

顾言燃洗完澡，随便套了一件无袖便走过来，手里的毛巾擦着头发。

姜以以睡了，吹风机太吵。

顾言燃陪顾宴峋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顾宴峋把烟按灭。

“哥，你高兴吗。”顾言燃问完就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出师不利，希望顾宴峋看在姜以以面子上不要再计较他逃课的事情了。

总共就一次，还被逮个正着，运气也是没谁了。

顾宴峋视线看向远方，半晌，终于开口，“以以不在，我的心就缺了一块。”

“现在她回来了，那块还是在流血。”

顾言燃听懂了他的意思。

快十年的光阴，一层一层的结疤，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捋平弥补的。

姜以以走丢的时候他也不太记事，可顾宴峋当时已经十六七岁了。

心高气傲的年纪，顾宴峋还嫌弃过家里怎么又多了一个孩子，香喷喷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女孩，比八岁的顾言燃还要累赘。

放学把不能跟朋友去打球，要回家看孩子。

可姜以以走丢之后，他却再也不想去打球了。

“过阵子我会安排以以跟你一起上学，多看着她些。”顾宴峋说完这句，转身回房。

顾言燃继续擦他的头发，小声吐槽，“你就是不说我也天天看着她。”

顾宴峋在顾言燃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姜以以的不对劲。

明明第一次见面还对他小心谨慎甚至眼熟里带着防备的小姑娘，不可能见到顾顷尧和顾言燃的时候就这么熟敛。

顾宴峋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怎么了顾大少爷，大晚上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是浪荡不羁的声音。

顾宴峋简单讲诉了一下姜以以的情况，那边的人整个处于一个震惊的状态。

笑着打趣“不是，哎不是吧，给我打电话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谁啊，铁树开花啊顾宴峋。”

顾宴峋眸中暗了几分，声音愈发冰冷，“白津雨，如果你不想你的那些花边新闻出现在新闻头条上的话…”

“哎哎哎，行了。”白津雨打断他，“千万别，丝丝知道会杀了我的。”

然后才正经开口，“就你说的这种情况吧，应该是一种应急创伤。她以前被收养过，可能那家人对她不好，所以就习惯了把自己调整成一个在家庭里会被喜欢的状态。阳光，听话，主动帮忙干活。”

“现在在你这里也是这样，不是故意装，而是不受控制。所以你想让她在你面前做回真正的她的话，那就要获取她的信任。”

“这个比较难，得慢慢来。”

“我说顾宴峋，那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啊，还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让人家觉得你不值得依靠？”

“不值得，依靠？”顾宴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沙哑。

“好，我知道了。”顾宴峋挂断电话，闭上眼睛。

真相猝不及防的揭开了顾宴峋心口的疤，带着鲜血淋漓。

顾宴峋脑海里浮现出姜以以开朗的笑脸，只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

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姜以以的卧室门。

明明是宽大的双人床，女孩却只睡了了边缘，弯腰曲背，一个没有安全感，防备的姿势。

顾宴峋倾身上前，弯腰把女孩抱起，放在大床中间。

明明怀里的人这么轻，顾宴峋却又觉得他现在抱着的人，比什么都重。

盖好被子，顾宴峋整理好女孩额上的碎发，低头凑近床上睡的恬静的人儿。

额头轻轻抵在女孩的额头。

“晚安。”

姜以以睡醒的时候，外面早已天色大亮。

阳光顺着厚重窗帘的缝隙打进卧室，脚边的床单被晒的暖洋洋的。

床头有闹钟，姜以以坐起身看了一眼，已经快11点了。

做完这些，姜以以惊差点直接弹起。

却又是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似的，重新爬回了被窝了。

久违的赖床，真的很舒服。

过了一会，姜以以洗漱完毕，走到客厅。

顾宴峋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顾言燃坐在餐桌上，一眼就看到了她，“早安以以，过来吃早饭。”

姜以以有些吃惊，都11点了还在吃早饭。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顾言燃笑嘻嘻的开口，“我也刚起，沾你的光。”

平日里当着顾宴峋的面儿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赖床不起的。

更别提让顾宴峋11点给他们准备早餐。

“快来，大哥特意给你买的。”

姜以以点点头，跟顾宴峋打了招呼，小跑到餐桌边坐好。

客厅采光良好，大大的落地窗。

秋日的暖意晒的人浑身都是懒洋洋的，更别提姜以以刚从被窝里出来。

顾宴峋放下文件，看着听话的坐在阳光里吃早饭的小姑娘。

心里忽然就冒出了几个有些矫情的字。

岁月静好。

很快吃完早饭。

中途顾顷尧还给顾言燃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让姜以以先乖乖在家，他三个小时后就可以结束昨天的工作，很快就赶回来。

经纪人同意了他后面休假的请求，可已经签了合同的，却是要必须完成。

虽然说顾顷尧是为了姜以以才做的明星，但这么久了，他确实还是喜欢这份职业的。

看姜以以吃完，顾宴峋放下文件。

拿出来几份户型图和装修方案。

“看看，喜欢哪一个。”

顾言燃有点目瞪口呆，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个富二代，只是还没见过顾宴峋对自己有这么大方过。

姜以以认真看了一会，才意识到顾宴峋这是让他选房子。

下意识以为是让自己搬出去。

“哥哥，这些不用了。”姜以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住在这里挺好的。”

虽然目前的供她选择的房子更大，硬件更好。

顾宴峋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哥哥想跟你一起住，这间房子太小了。”

其实不小，只是房间少。

姜以以连忙开口“没关系的，哥哥们住在卧室，我，我住书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