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浪闻到，整个黄纸上，除了胭脂水粉外，还有女性使用的雪花膏和其他一些女性常用的用于化妆的物品的气味。

将黄纸从鼻子跟前拿开的孙浪，又往黄纸上的血手印瞧去。

黄纸上的血手印，孙浪先前也闻出了端倪。

它并不是沾了人血后盖上去的，而是使用的猪血，这一点，孙浪可以确信无疑。

瞧了瞧黄纸上盖着的一整个右手手掌印，孙浪又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黄纸上的掌印比划了一番。

显然，孙浪这个时候已经对飞贼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不过孙浪并不打算立即把自己得到的结论说出来。

只见孙浪嘴角一笑，抬头望着谢芷馨说道：“芷馨妹妹，可否把你的右手给我瞧瞧？”

原本，厅上的张萱看见孙浪装模作样地端详着手中的匕首和黄纸，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也没个说法，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等到听见孙浪想要看自己女儿的右手，张萱立马沉下脸去，说道：“你要没什么有用的发现，就直说，平白无故就要看我女儿的手心，你是何居心？”

谢芷馨听见孙浪说要看自己的手掌，也是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个孙浪到底要捣什么鬼，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手握在了一起，藏到了自己的腹下长衫里去。

只有翟管家，满怀希望地看着孙浪，知道他绝不是故作无聊才说出这番话的，但毕竟他也是谢家的下人，也不好直接说些什么话来。

“大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见主母张萱脸色越发难看，翟管家忙替孙浪打圆场道。

孙浪嘿嘿一笑道：“这是一个女飞贼弄出来吓唬人的把戏，只要有我在，整个谢家就能平安无事。”

听孙浪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样子，厅上所有人都是一怔。

“大郎，你口气不小嘛，仅凭这把匕首和一张烂纸条，你就能作出这番武断的判断？”张萱有些嗤之以鼻道。

孙浪关于飞贼身份性别的判断，自然有他的一套严谨的逻辑推论和分析，但孙浪猜想，这套一千年以后人的思维模式，想必说了张萱也未必能明白。

孙浪原本是不想搭理张萱这种人的，但意外瞧见谢芷馨一双颇有些好奇而又温婉流转的眼神匆匆瞥了自己一眼，这让孙浪一时竟有些心动。

为了在谢芷馨面前卖弄一番，孙浪这才缓缓说道：“不知夫人和小姐注意到没有，这纸条上画的粉牡丹，是用胭脂水粉画上去的，而且笔法细腻，显然是出自女人之手，所以我断定这次前来的飞贼是一个妹子。”

“那要是飞贼自己不会画画，找了一个会画画的女子用她的胭脂水粉画的呢？那又如何说？”张萱反驳道。

“所以我才想问芷馨妹妹借手掌来瞧瞧呀。”孙浪说道，“我比对过了，这个手掌，明显偏瘦小和纤细，完全不似男人粗大的手掌。”

“那要是这个手掌也是飞贼逼迫这个女子印上去的呢？飞贼总不会放了自己的血盖手印吧？”张萱继续反驳道。

听到张萱的话，孙浪一时竟有些愕然。

原来，杠精不止一千后才有，早在一千年前的大宋，杠精就已经存在了，只能说，后世的杠精，都是一脉遗传下来的。

“这手印用的可是猪血，而且我也没在纸条上问道有男子留下的气息。”孙浪耐心地解释道，“这分明就是一个女飞贼留下的，而且我断定，这女飞贼多半和粉牡丹关系不一般，极有可能是粉牡丹的姐妹。”

“就算如你所说，这是一个女飞贼留下的印记，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女飞贼和粉牡丹的姐妹关系的呢，你这不是胡诌是什么？要我说，也有可能是他的母亲、姘头什么的呢。”张萱继续硬杠道。

由于张萱一时急于反驳孙浪，居然当着女儿的面，把“姘头”之类的粗俗词语都说出了口。

“夫人问得好。”孙浪拍着手掌，对张萱这种优秀的杠精表示了极大的赞许，“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这个女飞贼不是粉牡丹的母亲。”

孙浪顿了顿，望了一眼谢芷馨，发现她此刻也正聚精会神地望着自己，听自己的分析，这让孙浪更加有了一种卖弄本领的欲望。

“粉牡丹大家都见过了他的尸体，这贼人少说也有三十来岁，那么他的母亲，至少是在四五十岁左右，我请问夫人，你可见过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还有如此光洁、细腻的手掌么？”孙浪举着那张纸条，对着张萱反问道。

“万一有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你可听说，杨贵妃年近四十的时候，身上的肌肤还如少女一般呢。”张萱毫不示弱地说道。

不愧是大宋第一杠精，这口才，九品芝麻官里面的一众老鸨都自愧弗如。

但孙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夫人可知道，这杨贵妃出生豪族宦门，后又得唐玄宗无尽恩宠，可以说，吃穿用度都是极尽奢华，岂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比的，如此真金白银堆砌装点出来的人，那自然比常人保养得好。难道夫人的意思是，这女飞贼也是当今的皇亲国戚？夫人这般臆测皇族，可是要杀头的啊。”孙浪寸步不让、咄咄逼人地反击道。

听到孙浪说要杀自己的头，原本风韵犹存的张萱，顿时气得花容失色。

但毕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人，张萱舒缓了一口气之后，立马又恢复了淡定的表情。

张萱可不能在女儿和翟管家面前表现得太过失态。

张萱在心中暗想：“好你个死大郎，现在居然也敢顶撞、威胁起我来了，我若不能整死你，我跟你姓。”

至此，张萱便在心中种下了对孙浪怀恨的种子。

孙浪心想，反正张萱也不喜欢自己，不如索性和她撕破脸斗到底，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了。

毕竟孙浪和张萱谈论的是公事，为了公事张萱和自己翻脸，那只能说明她气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