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桌上有一个一尺长的盒子，是大姑姑送的礼。

打开后，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银子和一些银票，还有两个精致的荷包，看着像京城的新式样。拿开装银子的一层，下面一层放着瓶瓶罐罐，都只有小指高度，是各种常用的药丸。

再拿开，底层放着一条腰带，腰带上嵌着五颗龙眼大的玉珠，配色淡雅，倒是什么衣服都能搭，还有一封信。

“……你祖母早有留下你们的想法，然京城多权贵，腌臜事难料，多听多看，玉珠可摘，药箱有夹层……”

江玉尘放下信拿起腰带揣摩，玉珠都是空心的，只有左数第二个是实心的，抽出来，连着的是一把约食指长度的匕首。又找到夹层里的东西，是两种药丸，红色是解毒药，黑色是清心丸。

装了些药丸到空心的玉珠里，江玉尘收拾好盒子唤了惜云歇下。

第二日是元宵节，老夫人放了几个孩子出府玩儿。

江含烟想去铺子里买首饰，拉了江含芷和她一起去，江文远陪着去了。剩下江玉尘跟着三个哥哥去戏楼。

“昨个大姑姑送了你什么？”江玉尘悄悄拉了江文熙问。

“银子，药丸，还送了一匹马，长得可真威风，看着像是草原上过来的。”

江玉尘抽出腰带上的短匕给江文熙看一眼又放回去，“这位大姑姑可真厉害啊！”

“以前听父亲说，这位大姑姑小时候送到别人家里寄养过一段时间。”

前面的江文泽回身招呼，“你们俩嘀咕什么呢，今儿个戏楼里是德庆班的场，听说那青衣可是连皇上都夸唱得好。”

“德庆班？”

江文泽诧异，“五妹妹也知道？德庆班以前在御城唱过？”

“这倒是巧，德庆班主在御城待过一段时间，还买了一个被婉婉打哭的小丫头。”江文熙在旁边揭底。

这下江文澜都扭头看过来。

……

江玉尘低头拧了一把江文熙的腰肉。

进了戏楼，有承恩侯府的丫鬟过来请。是大夫人带着儿子儿媳和镯镯在看戏。

“就说今天元宵，你们年轻人可能会出来逛逛，说不定就撞上了。”大夫人招呼着几个人过来坐。

“江姐姐，要抱。”

江玉尘刚伸了手，那位少夫人一把抱过了镯镯，江玉尘只得笑笑把手收了回去，一时间场面略有些尴尬。

正巧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有机灵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两个官宦子弟在下面打赌，要纳台上的一个戏子做妾。

大夫人站了起来，“可问了是谁家的子弟？”

“是大理寺左寺正家的公子和北城指挥家的公子。”

大理寺左寺正和皇室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承恩侯府一向避着这种事，于是和江家兄妹几人道了别就走了，倒是那位少夫人落在后面，打量了一眼江玉尘才出了门。

江文泽啧啧两声道：“承恩侯府怎么把她给放出来了。”

被江文澜看了一眼，“慎言。”

江文泽撇撇嘴，“看热闹去，文熙和五妹妹要不要去？”

这种事当然……去啊为什么不去？

几个人出了雅间趴在三楼栏杆上往下看，一楼气氛正热烈，几个富家子在台下围着两个锦衣公子起哄。

台上的角儿水袖一甩煞是好看，长剑一抛一接转身定相一气呵成，一场戏落幕。

“班主，开个价，爷我今儿就把人带走。”

“哟~什么时候莽夫也能听懂曲儿了？投错胎了吧。”

一句话引得身后众人哄笑。

那指挥使家的公子也不生气，“莽夫怎么了？你这听得懂的听不到，小爷我就高兴。”

“你敢再说一遍！”

“爷说，看你不爽爷就高兴。”

“你tm……”撸了袖子就要上前，被身后的人赶忙拉住了。

那指挥使的公子也横，“别怂啊，试试？”

一时间场面凌乱，那班主赶忙让那花旦下场。

江玉尘收了视线，到最后肯定起不了什么大乱子，京中子弟一向如此，便和三个哥哥打了招呼下楼去了涤尘所（厕所）。

涤尘所在戏楼后院，江玉尘从里面拐出来，正遇见那被争抢的花旦。

“江婉婉？”

江玉尘楞了一下。

“你个负心的竟然把我忘了？”那花旦撸起衣袖，小臂上一道颜色微深的抓痕。

“云玲？”

云玲脸上油彩未卸，“你什么时候到京城来的？”

“来了两天，给我祖母贺寿。杨班主对你好吗？”云玲只有她爹，后来她爹去了，小云玲活不下去，在街上偷东西，被江玉尘追上打起来还被打哭，杨班主路过见这姑娘嗓门儿敞亮，打听了情况，给了她大伯家五两银子把她买回去了。

云玲一脸不在乎，“也就那样，他想把我卖出去谋路子呢。我如今这样的身份，也就剩给人做妾了！倒不如挑个有权有势的。”

江玉尘没劝，她没办法帮她找个更好的去处。

“你觉着过得好就行。”

云玲笑了笑，“不聊了，让人看见对你也不好，走了，有机会再偷偷联系你。”

上了楼，兄弟几个在雅间等着下一场戏，江玉尘端了茶看向窗外，大概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吧。

天色微暗，街上花灯渐渐亮起，对面的一家酒楼门口一闪而过一个挺拔的身影。

杯盖掉在茶杯上“当”的一声，淹没在戏楼的人声里。

秦……秦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