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王宋回南，就是整个王府的定心丸般的存在。

有他在，天总是塌不下来。

特别对于阿司来说，王爷从随时能掉头的紫禁城内把她特例带出来，住进王府，已是感激涕零，不曾多想，还能被重用。

那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

遂王便一直以来就是她心里最明亮的存在。她下定决心这一生都要为他效命。只是随着时间长了，遂王待人又太随和了，却难免偶尔忘记自己的身份，竟然生了些不该是下人的委屈情绪。

王妃，过于难伺候了。

平日里被好生对待的王府丫鬟们，在这短短两日，都要崩溃了。

“无大碍，她难受就让她吐，日后本王慢慢把她养回来就好。”宋回南偏过头看向门口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弟妹俩，正义凛然道：“王妃就不劳六皇子和七公主担忧。这个时辰了，府中的丫鬟仆人还没把你们安顿好，真是缺少管教，是本王的过失。”

站在房门口两人直摇了摇手，宋眉礼惭愧笑了笑，道：“四哥多虑了，我们也是许久没来王府了，想借机多逛逛嘛。”

还是小妹聪明，不过在宋回南面前，都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说笑了，黑灯瞎火有何好逛的？这王府可不比皇宫啊。”

宋回南被莫鹰推进房门时，他偏过头看着宋眉礼和宋子敛，嘴角在笑，但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王妃身体欠佳，还需要本王多加看管，若没其他事，还是早些回宫吧。一早，让莫鹰去送你们。”

说完，宋回南收回了眼神，便直接进门了。根本不留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或者说，根本不想再多说一句了。

门外两个人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便在丫鬟们的安排下离去。

待丫鬟仆人被统统打发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李知竹和宋回南及莫鹰三人。

莫鹰把王爷扶在床榻上，为他处理好一切，看王妃都熟睡过去了，于是才到窗门口观察了一番，回头忍不住一问：“王爷，当真明日送他们回宫？”

宋回南抬起眼，疲倦的揉了太阳穴道：“自然，他们留在此处，本王担忧她会无故再生出麻烦事。不过，明日记得把他们亲自送到宫门口后，再去城外见兵部内的二皇子，把本王的信件亲手交给他。”

“是。”莫鹰道，看了眼床上的王妃欲言又止。

“没事就退下吧。”宋回南理了理褶皱的裤脚，又脱下了外衫，一副要歇息的模样。

莫鹰倒有些着急道：“王爷这……这恐怕有些不妥。”

宋回南疑惑地望着他。

“属下一走，这王妃胡来的话……不如今晚就把她的穴道点住了。”

宋回南一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她的随身匕首全被张明收了去，再者说，一个弱女子才被折腾了一番，哪来的力气？”

“可……”

“行了。”宋回南叹了口气，“王府上下，眼多口杂，本王也算是堵住他们的嘴。成亲之日，就应该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装样子，也要追求面面俱到，有时候一些细微不起眼的动作，就能坏了整盘棋局。你跟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吗？”

“……”莫鹰深思熟虑后，从嗓子眼里蹦出两个字：“了解。”

就是因为太了解了。

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这是宋回南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所以他才活的如此谨慎而周密。人都可以装一时，但莫鹰认为，宋回南就是那种可以装一辈子的狠人。

自从宋回南见证到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之争的大惨剧，还有手握兵权的二皇子还被五六皇子及权臣针对，以及见识到后宫摄政，皇后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时，他就开始谋划“装”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好事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不是刚开始就知晓这些事情，恐怕再怎么贴身，久了，也会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就是与世无争的大善人。

“那王爷早些歇息，属下告退。”莫鹰想，这王妃虽然有几分力道，但都是三脚猫功夫。总之也比不过王府其他的侍卫。

宋回南点了点头，将脚放在了床上，又想宽衣解带时，旁边熟睡的王妃一个翻身，“啪”的一掌拍在了他的腿上。

本来就没什么位置的地方，更挤了。

从未跟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的宋回南也是感到了不适，紧皱起眉头，扯住一边被子，又用手隔着被子嫌弃地推了下她。

真是丝毫不动。

转眼莫鹰已经拉开了房门前脚已经迈了出去。

“等等。”宋回南叹了口气，对转头看他的莫鹰无奈道：“帮本王把床移一下再走。”

莫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硬着头皮：“……是。”

……

夜深人静，王府最后一盏房灯吹灭。

窗外细雨润无声，窗内反倒是起了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一层雾气。

***

第二日旭日升起，晶莹剔透的露水顺着叶子滑落到了地面上散开，整个院子内都散发着清新的花草香味道。

王妃闺房外已经有不少人走动了，家仆和丫鬟开始忙活着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打扫了一番、也没能吵醒“新房夫妇”。

阿司身着一身崭新的青萝纱衣站在门前拿着已经熄灭的红灯笼候着，从卯时站到快午时了，房内就没有一点动静，不免多想。

今日一大早莫鹰就去送六皇子和七公主，王爷也没有起身。这可不像是王爷的作风。于是想着想着，阿司已经是担忧害怕得从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

“阿司？你怎么了？”主管张明经过，见她都站不稳了，还一脸紧张相，不由过来扶住她。

“张主管，我没事。”阿司看向门方向，“就是担心王爷……王妃这病也没好，我怕……”

“啊？”张明其实也想到了这层才来看看，“唉，还是再等等吧，莫鹰回来就好办了。”

都是头一回遇见王爷娶妻，这虽然礼数都有教，但是情况又特殊，作为仆人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行。我快顾不得那么多了。”阿司的脸上已经被汗打湿了一半。就刚成亲那日，王妃拿出的匕首去捅王爷那幕，还记忆犹新，后怕得很。王爷也是，居然那么无所谓，同房就同房了。

此刻的阿司是头一次这么担忧。

张明看不对劲，立即拉住她道：“放肆！王妃本就起的晚，王爷陪他也说不准，你只是个丫鬟，别失了礼数。”

阿司又犹豫了，这番话也是给她提个醒。这道房门内，王爷已不是独身一人了。他也有属于的人了。

即使那个女人头脑不清醒。

“咳咳……”

这时，房内好像破天荒的传来了动静。

阿司跟张明互看一眼，如释重负的上前去仔细听。

没想，下一秒，震耳欲聋。

“啊—————”

张明被惊地往后一退捂了下耳朵，阿司一头脑热立即上前去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