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快晚上九点了，艾隽仍在球馆上课，上今天最后一节一对四的小班课。

他用余光留意着另一个帮派的组织者：滑板孙。滑板孙的羽毛球群也是这个球馆的常驻团队，同样靠培训和组织俱乐部活动维持运营，应该算16根羽毛的竞争对手。

滑板孙将近50岁，有十几年的球龄了，自己特别喜欢打羽毛球，慢慢的就组建了羽毛球群，请了专职教练做招生培训。滑板孙以“滑板吊球”著称于此地，是业余选手里滑板吊球打得很好的。

滑板孙的常驻场地是18、20号，每天都有群活动，所以滑板孙每天都出现在这个球馆，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个面孔：工作人员、教练员、帮派组织者和不同帮派的固定球友。对于新面孔，滑板孙会格外关注，尤其是刚来打球的新手，滑板孙都会把他们都当作自己的潜在顾客，站在人家的场地边观战，找机会说话。

这会儿，艾隽看见滑板孙又在别的场地边“观察猎物”，他笑了一下。在艾隽看，培训并不是帮派长久的生存之道，因为培训受地点限制、受时间限制。

他部分同意岳小侠的观点：NBA并不负责培养全世界的篮球人才，他们只是靠卖装备、卖转播权赚全世界的钱已经足够了。他们甚至到世界各地去挖篮球人才，但绝不会去世界各地办培训。NBA在体育表演层面是倾尽付出的，在商业层面是空手套白狼的战略。

艾隽判断，我国的羽毛球项目在商业层面还没有形成“空手套白狼”的模式。

南锣鼓巷这边，岳小侠和辛晴的聊天还在继续。

辛晴说：“我和投资人的八卦就像鱼鹰和渔夫之间的一往深情吧。”

“什么意思？”

“投资人精明，创业圈凶险。别人挖空心思只想探听你的商业模式，创业者就像鱼鹰，为投资人抓鱼、吐鱼，不听话就有被替换的危险。”

小侠沉默了。

岳小侠和辛晴是最好的闺蜜，虽然专业不同，但她俩有着一样的职业追求：想在工作领域功成名就。这个“功成名就”首先是金钱数量上的，其次是名誉地位方面的。岳小侠已经结婚，但不想寄生在丈夫的工作成就上。她总希望在大场合中自我介绍时，说“我是xxx”，而不是说“我是xxx之妻”。辛晴单身。她是个工作狂、野心家，一心想当服装时尚界的董明珠。营销服装产品和运营自己的独立品牌的过程中，积累了一套推广手段。

“我们的商业目光应该定位在互联网，定位在互联网上遍布全球的人。”

“你是说你的服装设计，还是说我的体育项目？”

“都是。”

小侠看了看石榴汁，霓虹灯的光亮在玫瑰色的果汁上晃动着：“你路演时要把语言组织得合理而且艺术，既有严谨的商业逻辑，又要有感性的自我情怀，我发现：表达的形式有时比表达的内容更重要！”

“碰壁了？”辛晴狡黠地瞟了她一眼：“没能驾驭谈话进程？”

“嗯，很失败的沟通。这种‘无效沟通’再重演几次，艾隽八成会离开‘16根羽毛’。”

“换一个教头呢？”

“这两年已经换过三、四次人了，技术好，人又靠谱的教练太难找。”

“你们是合作关系，还是雇佣关系？”

“松散的合作，雇佣就是一厢情愿了。”小侠强调：“教练到哪都可以教球，运营我这个体育项目却离不开高水平的教练。体育圈是个相对封闭、自我完善的群体，我想走进去的这个羽毛球圈子，要有一定的羽毛球水平或从业经验才可能有机会说话……”

“萧何月下还追过韩信呢。”辛晴打断她的话茬儿。

“没有上赶着的买卖！为了成就事业，人才的作用远大于资源占有量。但目前的情况下，靠追是留不住艾隽的。”

“他帅吗？”

“帅。”

“问一个事啊，”辛晴直视着岳小侠：“女人结了婚，还会关注别的帅哥吗？”

“当然会。”

“那有没有对家庭的罪恶感，或者说愧疚感？”

“我是这样平衡自己的，”小侠端起石榴汁喝了一口，说到：“欣赏但不占有。”

辛晴指着桌上的石榴汁问：“这么美味的一杯饮料，你能做到只欣赏、不占有？没有占有欲就没法在职场上乘风破浪。”

小侠的目光越过辛晴，投向深沉的夜色，投向夜色中的霓虹的光彩，说出了一段久埋心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