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袁府，三人发现袁府正门大开，昨晚那两名家丁在门口东张西望。

看到三人到来，其中两人快步上前弯腰行礼道：“风小姐，云少爷，家主已知你们要来，在会客厅恭候多时了！”

风灵颔首回礼，示意二人前面领路。

不一会，几人便到了地方，两名家丁略一施礼，站在门口，风灵三人则迈步进入。

厅中，袁家当代家主袁文翰，以及袁文翰的弟弟袁文海，分立在一位老者身旁。

老者须发皆白，满脸慈祥，虽然看起来暮气沉沉，但修为却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看到这个老人，风灵拉着季云赶紧上前跪下行礼。

季云还未明白过来，就感到一阵压力，让他不得不跟着屈膝跪下。

“晚辈风灵向老祖宗问安！”

季云后知后觉，也学着风灵叩首叫道：“晚辈季云，向老祖宗问安！”

朱雀二鸣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只是跟着重复了两人的话语。

老人慈眉善目，对朱雀二鸣点头示意，接着上前扶起两人，一手拉住一人，亲切地道：“小灵儿，当年见你，你才十岁，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风灵上前拥抱了老人一下，眼中有欢喜也有感激：“上次晚辈来府上拜会，老祖宗您在闭关，灵儿可是担心了好久，这次看到您安然无恙，并且修为还大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老人慈笑着点头，又看向季云：“你就是季云吧，我上次见你，还是十五年前呢！”

季云虽不知眼前这人身份，但能让袁文翰都甘居身后，且被风灵如此恭敬，自然也明白此人的身份地位必然极高。

因此，他也跟着风灵喊了一声：“老祖宗！”

老人饶有兴趣得看着季云，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季云也不明白为什么老人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只得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这边袁文翰感觉到季云的窘迫，于是开口笑道：“老祖宗，几个孩子远道而来，您不得让他们喝杯茶吗？”

老祖宗呵呵一笑，道：“当然得让！”

说着，指向两边的凳子：“坐下说话。”

"谢老祖宗赐座！”

说完季云和风灵三人又分别向袁文翰袁文海行礼，两人也是面带微笑，微微点头。

季云和风灵分立两边，坐在椅子上，朱雀二鸣则跟着风灵，站在她的身旁，好似有些紧张。

老人站着对朱雀二鸣笑道：“小雀儿，在我这里，不要拘束，在这里就跟在你们天圩山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人拦！”

风灵也向朱雀二鸣笑道：“老祖宗都发话呢，还站着干嘛？坐下吧！”

朱雀二鸣这才紧贴着风灵坐下。

几人坐定以后，袁文翰向旁边躬身站立的侍女点头示意，侍女手持茶壶，给几人分别倒上茶水。

而后微微一福，便轻步出了会客厅外。

老祖宗开口道：“天圩上人近来可好？”

“托老祖宗的福，师公他们都还好。只是最近有些事情缠身，因此才着晚辈带着小云来拜会袁府。”

风灵接着说道：“几年前晚辈来的时候，老祖宗还是闭关，今日得见，老祖宗修为又精进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

老祖宗哈哈笑道：“小灵儿真会说话，老头子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至于修为嘛，到了我这等境界，想再精进，岂是那么容易的！实则是昨晚风儿回来后，将小云的情况说了，文海文瀚连夜告知了我，我才匆忙结束闭关，专门来看看你们。”

“看来还是晚辈的小事情，惊扰到了老祖宗的修行。”风灵歉然的笑道。

老祖宗摆摆手，端起茶碗，轻呡一口，慈笑道：“这可不是小事情，跨境炼魂，可是神话时代的传说啊！”

风灵身子一颤，有些难以置信：“神话时代？还是传说？”

老祖宗点头道：“这就要说到人祖了。”

“老祖宗的意思，人祖也是跨境炼魂？”风灵听到老祖宗的话，呼吸也都有些急促。

“不是人祖。”老祖宗摇摇头，道：“是人祖的长子！”

“人祖长子？”风灵满脸疑惑。

关于人祖长子的传说，她也听长辈们讲过，但关于人祖长子，记载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老祖宗点头，眼中有光闪烁：“人祖长子，天资绝世，在那个天才辈出的时代，也是绝尘般的存在！”

然后又带着遗憾的口吻继续道：“只可恨，天妒英才，在诛杀魔神银灵子的时候，他身先士卒，不幸身殪！”

“世间多传人祖的传说，但对他这个长子，却鲜有记载！跨境炼魂啊，倘若不是因为他太年轻，修为差魔神一个大境界，绝不可能英年早逝！”

“若他能够修炼再多千年，超越人祖也未尝不可！”

“老祖宗！”听到老祖宗的话，几人都甚为震撼，人祖是公认的古今第一，就连十万年前逆天封尊的千秋至尊，也自认为差人祖甚多，可以说，人祖是修士界的天花板，没有人可与他争锋！

“为何如此天之骄子，却没留下多少传说？”风灵问道。

“因为，人祖至公，不仅这个长子，连他那七位为铸剑而献祭的至亲，也没有为之立碑做传。他认为那么多为了反抗黑暗压迫的人，尚且都没有立碑，他的亲人，也是普通人，当然要与他人一样，平等待之。”

说到这，老祖宗好像想到了什么，摆摆手笑道：“扯远了，我们继续说跨境炼魂。”

他看向季云，问道：“你是否觉得，灵化穴位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季云点点头，回道：“老祖宗慧眼如炬！”

“呵呵，昨晚我出关以后，神识便扫遍全城，发现你当时才灵化不到一百个穴位，今日就发现你已灵化了一百多个穴位！”

听到老祖宗的话，风灵心中对老祖宗的修为更是钦佩！天境她不敢想，但入化后期的师公，对自己进行神识扫描时，自己也不会毫无察觉，而老祖宗神识竟然扫遍全城，自己竟丝毫没有感觉到！这等修为，恐怕离那登天之境也相去不远了！

老祖宗何等存在，厅中几人心中的任何想法，都没有逃过他的感知，当然这也是几人对他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否则别说他了，就算是人祖那等层次的存在，也不能探知人心，毕竟人心似海，天心难测。

只听老祖宗刻意停顿了下，专门对风灵笑着解释道：“小灵儿你把老头子看得太高了，以皇城那位的天赋，尚且都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我怎么可能达到！”

看到以老祖宗的身份地位，还如此在意风灵的想法，袁文翰和袁文海两人，心中苦笑一下，看来风灵在老祖宗心中的地位，比两人可高不少。

只听风灵笑道：“老祖宗何必妄自菲薄？皇城那位修炼已一千多年，而老祖宗您修炼的时间，才是他一半不到！”

老祖宗笑笑，继续对季云说道：“你现在的境界，可以说是介于引灵与固魂之间。”

季云惊喜道：“老祖宗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与引灵巅峰的人不相上下了？”

老祖宗笑着摇头：“年轻人，想多了！不要好高骛远，我说的是境界，不是修为！”

“那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了。打个不太恰当比方来说，境界是水池，而修为是池中之水，一般人的修炼，是同时扩充水池和加水，而你只是扩充了水池，却没有水可以放进去。”

季云似懂非懂。

风灵却听明白了，笑着对季云解释道：“老祖宗的意思是，修炼就比如扩充水池，水池大了，才能容纳更多的修为之水，而你现在的状态呢，是先把水池扩充大了，但修为并没那么多，池子中还有很大的空间。与人斗法，主要是依靠修为的多寡，池子大小并没多大影响。”

老祖宗嘴角含笑道：“还是小灵儿聪明，一点就透！”

风灵笑道：“老祖宗再夸我，我就会骄傲了！”

老祖宗笑着赞许道：“小灵儿的心境，可比大多数人高多了！”

而后继续对季云说道：“小云的天赋，如果说以前是世间前五，那么昨日之后，就是世间第一！”

风灵摇头笑道：“老祖宗你不要把他捧这么高，我怕他的尾巴要翘天上了！”

此时季云的神色，果然十分得意，能得一个修炼几百年，修为几乎已达当代极限的老祖宗如此如此赞誉，他当然是有得意资格的。

老祖宗笑着道：“不过我还是得泼一点凉水，天赋如何，只能说明你未来可能达到更高的层次，但并不代表一定能够达到！”

季云有些不服气地道：“老祖宗，天赋高怎么可能达不到更高的层次？”

风灵听到季云的话，呵斥道：“不准顶撞老祖宗！”

老祖宗则是摆手笑道：“无妨！少年轻狂，老头子我也曾有过的！”

接着道：“人祖时代，天赋与他不遑多让的比比皆是，别的不说，就说那七大魔神，哪一个不是天赋绝顶，作为先天种族，哪个不是天道的宠儿？然而最终呢？全都败在人祖手下！”

“再说人皇时代，天赋比他高的也有很多，最终不还是都被人皇镇杀？”

“还有千秋至尊，最初天赋平平，谁能想到，他竟然在天地规则大变，登天之路断绝的时代，还能逆天封尊？”

“其他每个时代，都有天赋高绝，最终泯灭众人的人士。”

季云听着老祖宗话，心中大为震动，起身向老祖宗躬身一拜，抱拳诚恳道：“还请老祖宗原谅晚辈的无知，为晚辈解惑！”

看到季云的表现，老祖宗甚是欣慰，心中亦十分欣喜激动：神话降临当世，而他亦是传说的缔造者之一，虽然只是尽些微薄之力，但也不枉此生了！

只听他正色道：“人生在世，不可锋芒太露，要知进退，懂藏拙，今异族对我人族虎视眈眈，当年数十族强者联手，围攻千家，欲谋夺千秋至尊的遗物，最后却铩羽而归，但却一直贼心不死，这几十年来，异族与我人族摩擦不断，甚至还发生过几场大战，尽管最终都被击退，但他们并未完全退去，而是一直在伺机而动，想要给人族以重击！”

老祖宗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继续说道：“还有魔族，也一直蠢蠢欲动，想要重临世间，百年前，皇城那位存在，联合数十位高手，前往镇海无间，重新加固了封印，你们封天门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头子，也曾参与。”

听到这里，风灵疑惑地问道：“老祖宗，人祖当年既然能镇压七大魔神，为何没有直接将之抹杀？”

老祖宗摇头道：“七大魔神，乃是先天之躯，这世间没有什么存在能将其彻底灭杀！”

“天道也不能吗？”

“天道只是无意识的规则起源，自身所有的运转都是在开天之初就设定好的，演化万物，维系平衡，就是天道所有的目的。”

风灵心情有些低落：“难道魔神真的是不死不灭的吗？”

老祖宗看着她劝慰道：“不用想太多，道消魔长，否极泰来，本就是天道规则的常态。再说，正因为魔神的存在，当年万族才能联合起来！”

“这么说来，魔神的存在，也并非一无是处？”

老祖宗点点头，继续对季云道：“因此你越是优秀，越会招来更多的敌人，藏拙，也是求生之道。”

“只有活着，方有无限的可能，才能一步步走向巅峰！年少可以轻狂，但不能张狂！”

老祖宗顿了一下，又开始继续讲关于人祖长子的事迹：“当年人祖长子，以登天境对战魔神，两者相差一个大境界，然而却能与之缠斗数百回合，仅这一点，就已是无敌之资！”

“如果当年人祖长子能够再多修炼千年，就算不敌魔神，也不至于陨落。”

“老祖宗，”季云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人祖长子错了吗？”

老祖宗摇头道：“不能说对错，你们可知，人祖长子为何要阻魔神？”

几人摇头。

老祖宗道：“他是为了给众人争取逃生的时间！那场战斗，距今太过遥远，具体情况，至今已无人知晓，我所知道的是，当年有人祖长子带领大军，征伐魔神部族，但不知为何，本应在与人祖对战的魔神，竟然隐藏在部族之中！”

“当人祖长子带人行军到地方之后，才发现早就掉入了敌人布下的陷阱之中，为了掩护大军撤退，人祖长子与军中大将共同阻击魔神和魔神手下的魔奴！”

“他们是为了给普通将士争取生机！”风灵惊叫道。

“是的，就是为普通将士争取一线生机！”

“人祖长子太不智了，如果当时可以先行退走，总有机会回去报仇的！”季云惋惜道。

老祖宗看着季云，面带笑容，耐心解释道：“小云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老祖宗。”

“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个我听说过，是我人族一位大儒所讲的。”

老祖宗点点头：“你方才说的退去，在那个时候，实则是逃跑，扔下几十万大军独自逃跑！人祖长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倘若做了，就算人祖和众人理解，不责罚他，他自己的道心也必定大受打击，甚至会彻底崩溃！”

“这太矛盾了！”风灵开口道。

季云也点点头，表示不解。

“并不矛盾，此种纠结，我现在与你们讲，你们也不会懂，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今天我再跟你们说一句话：“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几人同时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