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一愣。

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沈卿芷那软弱的废物竟然敢顶撞她了？

“让你烧怎么着？”翠兰叉着腰，拿出市井泼妇骂街的阵仗，“小贱蹄子，啐！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翠兰嗓门儿大，嚷嚷地沈卿芷头更疼了。

偏得她还伸着食指向沈卿芷指指点点，都快要戳她身上了。

“耽误了小姐出门你担待地起么……啊！”

翠兰惨叫一声。

沈卿芷缓缓收了掰着翠兰手指的手，二话不说拉着丽娘回屋。

“芷儿……”丽娘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要道歉，却被沈卿芷拉了一把，拽进了屋里。

沈卿芷砰的关上门，将还在捧着手指头嚎叫的翠兰隔绝在外。

“这分明就是翠兰的活儿，她偷懒推给咱们，还让咱们给她烧洗澡水。”沈卿芷将惴惴不安的丽娘按着坐下来，“不用管她，咱们又不是下人。”

类似这种的事多了去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占据大半。

张员外的正室这些年来没少磋磨丽娘跟原主，下人也以欺负她们为乐，不仅得伺候老爷夫人小姐，还得伺候下人，甚至以此向夫人跟小姐邀功。

然而丽娘可不是奴籍——

沈四那厮狮子大开口，想让丽娘签了卖身契，这样赚的更多。可张员外也是个抠门的，不肯多给钱，是以卖身契还在丽娘自己手里，沈四也因此隔三差五来管丽娘要银子。

不是奴籍，可没有伺候人的义务。

沈卿芷本来打算直接上山去的。但是丽娘来给她送早饭，沈卿芷只好乖乖地先吃烤土豆，吃饱了再出门。

只是她这一个热乎乎的烤土豆还没吃完，翠兰的大嗓门伴随着哭叫声从外面传来。

“小姐！您可得替翠兰做主啊！沈卿芷那贱人打我！”

翠兰三两步冲进来，怨恨地瞪着沈卿芷。

而翠兰的身后，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缓缓走进来。

*

张诺儿是员外夫人唯一的女儿，被张夫人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丽娘一看到她就立即站了起来，更加不安了。

“小姐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水……”

“哟，哪儿敢劳烦姨娘啊。”张诺儿阴阳怪气道，“姨娘哪里能做这些粗活儿，姨娘就得供起来，让我跟我娘伺候您呢！”

丽娘不知所措，卑微地道着歉：“芷儿年纪小，不懂事，小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不是要烧水么？我，我这就去！”

沈卿芷一把将丽娘拽了回来。

“烧水可以。”她淡淡道，“给银子。”

翠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还要脸么？烧个水就要银子？”

“我娘又不是奴籍，用不着伺候别人。就算人手不够需要我娘伺候，那也是得按照正常下人那般给月钱的。”沈卿芷似笑非笑，“我记得没错的话，非奴籍的妾室每个月都有月钱的——但沈夫人从来没给过吧？”

张夫人欺负丽娘没有娘家靠山给她撑腰，可劲儿折磨欺负她。

……但现在不同了。

占了人家的躯壳再活一回，至少得把原主疼爱她的娘给保护好了。

沈卿芷摆弄着桌子上看上去很是廉价的几个瓶瓶罐罐，“至于我，我更不是张家的下人。虽然我白吃你们一些饭吧，但也白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儿，便是长工也是供吃住还另外给工钱的。”

“张小姐若非要算，把我的也一并给了吧。”

张诺儿惊疑不定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蜡黄的脸蛋脏兮兮的，看上去颇为狼狈，但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很，不像以前那样根本不敢看别人的眼睛，甚至声如蚊呐，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怎么回事？

沈卿芷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张夫人此时不在家，张诺儿盯着沈卿芷良久，忽地笑了。

“妹妹说什么气话呢，都是一家人。”张诺儿柔柔地笑着，“黄公子约我一起吃饭，欸我都要烦死了，我可不想去。可黄公子呀三番五次登门拜访，我只好同意了。”

“对了，姐姐记得黄公子跟妹妹有婚约来着吧？妹妹要一起去吗？”

张诺儿笑得像蜜一样甜。

沈卿芷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变脸戏码，勾了勾唇。

黄才高，黄秀才，那个凤凰男。

原主自卑又敏感，喜欢黄才高却不敢说出来，却被张诺儿抓住了软肋，经常利用黄才高羞辱原主。

这次张诺儿笑得不怀好意，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她在打什么算盘。

“黄公子既然爱慕张小姐，那卿芷也唯有祝福二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了。”沈卿芷叹了口气，故作伤心的样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张小姐赶紧去吧，莫要让黄公子等急了，卿芷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张诺儿脸都绿了，“你瞎说什么呢！我跟黄公子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