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萧允咳嗽两声，伸手把罗飞烟推开。

“你……你活转来了？”罗飞烟喜极而泣，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萧允听到这话，差点气晕过去，心想你这丫头好的不盼，偏要盼我死。

正欲发怒，罗飞烟却忽然俯身哭了起来，哭声凄恻，令人为之动容。

“哥，我好害怕，我怕有人要害我。”

萧允怔住，怒喝道：“是哪个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哼！本长老绝不轻饶。”

萧允当上长老已两年时间，他历来喜欢发号施令，此时罗飞烟一哭，就像是门中小辈受辱，怒火登时烧上心口。

但罗飞烟只顾堕泪哭泣，对问题完全避而不答。

萧允搀扶她坐起，好声好气地讲：“幺妹儿，咋个回事嘛？宗中大小事务，我虽不能一手遮天，但对你可算是尽心尽力啦。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是，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委屈二字出口，罗飞烟一声哀叫，又伏在桌上大哭起来。哭声凄惨，把长袖上的云烟花鸟图案泪湿了一片。

萧允知道她从小无父无母，天性叛逆活泼，向来天也怕，地也怕，现在哭得这么伤心，多半是受人欺负。

萧不耐烦道：“好了，有什么要求，我答应你就是！大姑娘家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罗飞烟抽噎了三两声，满面泪痕地问道：“哥，真的吗？你答应我了？”

萧允大袖一挥，心想，不答应还能怎地？又道：“小姑奶奶，快说吧。”

罗飞烟皱起眉头，面容委屈至极，“你不会怪我吧？”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其实小妹有个不情之请，哥你听了可别生气。”

“好，我不生气。”萧允口头答应了，心中其实乱成一团。

又听到：“小妹想拜入十三长老门下，此生再也不愿在二长老门下待了。”

“什么？”萧允差点连下巴也掉下来。

罗飞烟小嘴一扁，好似下一刻又会哭出来。

“这是为何？”

罗飞烟转过脸，没有回答。

萧允敲敲脑袋，这才明白罗飞烟突然来访的原因，一定是这小丫头在外闯了祸，到此寻找庇护来了。

宗门内除了重大活动，各长老一般都待在各自的修炼地。

萧允这山庄地处偏远，是个远离纷争的好地方。但武者换师父是大忌，轻则被说成夺人弟子，重则安上个背叛师门的罪名，他一个末流长老，怎么可能做得了主。

“说吧，又闯了什么祸，要我来背这口黑锅。”

罗飞烟把脸别过去，仍然闭口不答。

萧允道：“你还是先回去，等过两天我再和你师父商量。”

罗飞烟恨恨道：“胆小乌龟，还说什么护我周全，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萧允一阵无语，心想你这丫头，倒是把事情说清楚，也让我死个明白。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屋子后面有一个声音道，“萧长老，弟子林聪，冒昧来访，还望一见。”

罗飞烟忙抓住萧允的手，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萧允指一指书房，在她耳边悄声说：“左边第三本书后有个机关，书架后有暗门，躲进去不要胡闹，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罗飞烟身子发抖，萧允心中也怕得厉害，万一她在外面闯了什么弥天大祸，自己一个末流长老，纸可包不住火。

萧允打开后窗，一个人影轻飘飘落下，正是二长老的次子林聪。

“林贤侄如此匆忙，可是有要事……”

林聪示意噤声，小声道：“师叔，弟子今日是悄悄来的，为了孝敬您老人家一点礼物，顺便带来一点消息。”

萧允得知林聪一人前来，面露喜色，当即请林聪进屋，言辞中对他恭敬有加。

林聪十五岁突破引灵境，是宗门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被誉为百年来第一天才。

萧允道：“贤侄，我听你说此番秘密来访，路上没有被人跟踪吧？”

林聪站起身，抱拳一礼：“师叔放心，小侄独自外出历练，本该三日之后回归，这三日里，谁也不知道小侄的行踪。只是现下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特来请师叔赐教。”

萧允一听，脸上笑得更加灿烂，道：“却是何事？”

林聪道：“师叔你可知两月之后的宗门大比？”

萧允道：“那当然，这大比四年一届，所有弟子均可参加，今年由我和几位长老一起主办，以林师侄天纵之资，定能大放光彩，一举夺魁。”

林聪道：“师叔过誉了，小侄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萧允哦一声，心想：“你是二长老的儿子，放着好好的二长老不去请教，反而来找我，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罢。”口中却道：“好说，好说。”

“多谢师叔美意。”林聪一揖到地，他近来突破引灵境，坐实门内第一天才名号，一路顺风顺水，自然认为萧允这胆小怕事的十三长老也会趋炎附势。

“这次大比是师叔做主裁判，只盼师叔能多多照拂我爹门下弟子。”说着手心里多出一个小袋子，送到萧允身前。

萧允接过，一闪眼便藏在袖中，只觉沉甸甸的。

萧允笑道：“贤侄有心了，师叔我作为裁判，自当秉公行事。”

林聪道：“师叔英明。”

萧允心想，这林聪不过才十五岁，就对行贿之事如此熟络，想必将来也是个有手腕的人物。不过要我在大比上偏袒事小，本意还是想拉拢我，想让我加入二长老一派。

萧允又问：“二师兄近来可还安好？不知师兄可有什么吩咐？”

林聪道：“托您的福，他老人家身体康健，他老人家常常提起，说师叔是人中俊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萧允背手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师叔我了。”

两人哈哈一笑，都领会对方意思。

但萧允见林聪面露难色，似是有事相求，于是问道：“贤侄有何难言之隐？”

林聪道：“在下前来也是想打听打听，师姐有甚喜好。”

萧允瞧林聪一眼，知道他说的师姐便是罗飞烟，当下心生一计，朝书房使了个眼色。

林聪不解，难道师姐喜欢琴棋书画？又想到，难不成萧允是在说师姐喜欢饱读诗书的君子？

萧允在他耳旁道：“想不想见你师姐？”

林聪忙道：“想，想。”

“你师姐和人吵架哭了鼻子，此刻正在书房里生闷气！”

林聪喜上眉梢，拍手道，“太好了！”

萧允嘘一声，道：“她现在想必睡了过去，不便打扰。”

林聪跪伏下地，道：“师叔，小侄但求一睹师姐芳容，别无所求。”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双手恭敬奉上。

萧允收了起来，微笑着点头默许。

两人互相使一个眼色，悄悄走近书房。

林聪走在前头，果然闻到一股清幽的女子芳香，心中狂跳不止，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扒着门边露头去看。

只见正对面摆了个大书架，书架边一桌一椅，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却没有见到那日思夜想的倩影。

林聪略微定神，书房中并无卧几，想来也不会有卧榻，师姐却在哪里睡觉？正感奇怪。

忽听一句“他妈的。”接着脑袋一震，眼前黑了下去。

萧允手拿闷棍，一边敲一边骂：“他妈的狗贼，狗贼种！我呸！跑爷爷头上撒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