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人啊还是要知足，当今朝廷优待读书人，这几年战事较少，又无天灾，最重要当今圣上仁明，礼部更加是撒泼从户部要钱供给读书人，现在只要你想读书的，家里咬咬牙都能读的起，我看啊，现在都已经好的不像话了。

像我小时候，穷的饭都吃不上，更别提读书了，求着我爹让我去念私塾，还将我揍了一顿，第二天照样下地干活，一句怨言都不敢说，后来我走南闯北有了点钱，开了这家书店，也算是与书为伴，弥补了些遗憾。”李老板和赵煦坐在椅子上诉说着他的过去，回想以前，从缺衣少粮到现在衣食无忧至少得三天三夜才能说完。

赵煦问道：“那为何现在不去科举？李老板守着一屋子的书，现在要是去，恐怕也得拔得头筹。

“不考啦……”李老板微微感叹：“现在日子挺好，妻儿老小过得安逸，没必要非得去当官，卷入官场的尔虞我诈，未必是件好事。”

赵煦点头，但还是看出来了李老板脸上的那份不甘，做官看似体面，做得好更是光宗耀祖，但做不好，也就会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只要家人过得好，没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是李老板这种安逸惯了的小商人。

“往事艰难，就让其随风而去，只要当下过得好，那便是最大的幸事。”赵煦说道：“对了，李老板这里可有启蒙书籍。”

李老板看向赵煦笑着问道：“怎么，家里有兄弟姐妹也要开始读书了？”

赵煦摆了摆手：“倒是有一个妹妹，如今也是到了读书的年纪。不过我如今也十六岁了，李老板知道，我身子弱，父母不愿让我去参加科举，所以就在家中办了个蒙学堂，刚去入册。”

“那可是个大生意啊！”李老板故作惊讶的说着，随后朝着赵煦拱了拱手：“在下多谢先生照顾小店生意了。”

“李老板抬举在下了，不过是个蒙师，算不上先生的。”赵煦谦虚道。

李老板说道：“我店里有专门识字的书籍，里面大约有一千多字，作为启蒙书再好不过。”

说罢，李老板起身出去，从外面拿进来了一本薄薄十几页的册子。赵煦接过，随意翻着，一共有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平常说的大白话，都是短句，第二部分则是比较难写的字，单个出现，旁边还有寥寥几句的注释。

“这书不错啊，作为启蒙书再好不过，编者一定是下了功夫的。”赵煦由衷夸奖道。

李老板呵呵一笑：“这是我大齐礼部新编的，专门用于百姓识字启蒙，不得不说，礼部也是尽心了。”

“好，这书多少银子？”赵煦说道。

“一本十文，不过你买，八文便可。”

“如此便宜？”赵煦有些吃惊，虽然这书只有薄薄的十几页，但是一般的价格大约都在二十文以上，哪怕质量一般，也不会便宜到这种地步。

李老板喝了口茶，缓缓说着：“礼部贴钱印的，要不然百姓们都买不起，那编这书有何用。”

赵煦听罢松了口气，一开始还害怕学生买不起书，但现在看来，倒也是没有多贵，全家咬咬牙也就买了，童生考试的三本书，十五斤粮食就能换来。

“那这书我要二十本，童生我记得考的是《弟子规》和《千字文》，那也各要二十本，您算算多少钱。”

李老板拿出了他的算盘：“这《弟子规》和《千字文》每本二十五文，加上也就是五十文，二十本就是刚好一两银子，启蒙书八文，二十本就是一百六十文。还有你那六本书一共二两银子，全加起来是三两零一百六十文。”

“行，我把银两给你。”赵煦从怀里拿出了他的荷包，正准备数钱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些吵闹，二人皆静下来仔细听着。

“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行窃，我打死你！”门外小六咆哮着的声音让李老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向门外跑去，赵煦也急匆匆的出去，准备看看热闹，但是表面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店里，小六正对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男子并不还手，只是嘴里在强烈的喊着一些言语，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清。

“小六，别打了！”李老板在出来看了小六打的实在勇猛，害怕出事，连忙喝止。

小刘假装没听到，继续拳打脚踢，李老板也不上前去拉，只是嘴里叫嚷着：“别打啦！别打啦！”

赵煦看着身形单薄的小六，再看看“好人”李老板，心头不免一惊。

似乎打累了，李老板也喊累了，小六方才停下，看向李老板，怒气冲冲的说道：“东家，这小贼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竟然想着把书藏在怀里偷走，简直是斯文败类！”

男子虽然一直“防御”，但一场架下来，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似乎比小六还累，却没有呻吟。

赵鸢这时缓缓地抱着麻糖踱步到赵煦身边：“少爷，您没吓着吧。”

赵煦：……

李老板上前对着店里的其他看热闹的客人赔笑：“诸位，实在不好意，让大家见笑了，打扰了，打扰了。”

其他客人也没有什么回应，继续装作翻看新书，也不打算走，想看看这件事的始末。赵煦找了个凳子坐下，拿出荷包，开始数钱……

“东家，他偷书，叫林捕头逮他!”小六指着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男子有些急切，缓缓地站了起来，连忙回怼：“无知！你怎可如此羞辱于我，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用偷！这是借，我读完自然会还！”

小六给男子脚下吐了口唾沫：“呸！巧舌如簧，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让把偷书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好意思自称读书人，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你看什么看！”

“迂腐！迂腐之极！”男子指着小六怒喝，却只有这一个词，看样子也是实在从脑海中找不出什么骂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