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静静地骑在马上，左手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他刚才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失神而受伤了。

赫伯特左手拄剑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剑上还残留着安东尼流出的血。右手捂着左肩，他的左肩被刺中，但奇异地没有流血，只是伤口周围已变成黑色。

“好啊！”看到赫伯特没有流血而以为赫伯特已经占据了上风的诺尔曼又恢复了生气，狂叫起来：“赫伯特给我杀了他！”

只可惜的是，还在对峙的两人谁也没有功夫理会他。

“你的剑术真的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你也可以传说职业者。”沉默过后，安东尼率先说道。“先在身边织起剑网，在保护自身的同时吸引对手的注意力，然后趁对手不备发出真正致命的一击。很好的战术，很好的剑法。假如不是我手中的战枪正好寄宿着我的伙伴，可以经得住你这样的打击，那么现在我可能已经死了。”

“可那是你手下留情在先。”赫伯特解释说道。“你明明可以抢先一步刺穿我的心脏，那样你根本就不会受伤的！”

“想知道理由吗？”安东尼仿佛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事。“因为，那一刻你的眼神，和我父亲当年一模一样。当年他为了保护我和妹妹而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这样充满坚决，但又带着不甘，以及必死的觉悟。”

“放弃吧，我已将黑暗之息注入了你的身体，你所剩不多的体力很快就会被它吸收殆尽，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责任，现在的你是无法阻挡我的。好好地休息吧，之后我会放你走的。”

“……也许你的这个这个类比并不恰当，当年你的父亲难道放弃你们了吗？如果我这么做了，就算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也会被愧疚和自责所纠缠的！”

“……我明白了。”死亡骑士终于长叹一声，叹息中带着伤感，无奈。“那么这次我不会再留情了，在战场上一味手下留情是一种十分不尊重敌人的行为。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可以面对任何挑战！”赫伯特不肯退让一步，眼神坚定。

安东尼又一次在枪上重新聚起黑暗之息；赫伯特勉强撑起身子，颤抖的双手勉强握住巨剑，就如同安东尼刚才所说，他的体力已经被吸干了。

“那么，我们的战斗继续吧。”安东尼的语气已变得阴沉。

他将双腿一夹，亡灵马血色双目红光大盛，发出了嘶鸣，卷起一股烟尘向赫伯特冲去。

快逼近赫伯特面前时，死亡骑士手中的战枪向前方闪电般地刺出。

拜黑暗之息所赐，赫伯特早已无力闪避，更别说招架和反击了。单凭一股信念支持的他，此时不过是一个人肉靶子罢了。

自己的承诺就要兑现了，不过是以失败的方式。

“……”

“大叔，你是谁呀？怎么会伤成这样啊？”金发的小姑娘忽闪着大大的紫色眼睛问。

“大叔！我很老吗？”自己多长了点胡子就成大叔了......

“……”

“你好好去学习魔法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学剑！”

“赫伯特叔叔，我真的想要学剑，求求你教我好不好？”百折不挠的金发小姑娘又一次求道。

“我说过，别叫我叔叔了，上次你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我了！”

“那好，我以后不叫你叔叔，以后就叫你哥哥，但你必须要教我学剑。”

“……”原来这个小姑娘还有这个目的，跟只狐狸似的。

“……”

“赫伯特哥哥，我，我很想求你一件事……”小姑娘显得有些扭捏。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这个小妮子又想要自己做什么？

“听妈妈说，爸爸现在很危险，很多人要杀他。你去保护他好不好？”她紫色的眼睛露出祈求，让人不忍拒绝。

“让我去当他的保镖？你认为我会答应你？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吧?”赫伯特知道小姑娘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那个人的品性和人们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求求你了，你这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爸爸，求求你……”小姑娘眼泪都快下来了。

“好好，我答应你，别哭了！”他最见不得这个女孩哭了。

“哦……太好了……不许反悔，咱们拉钩。”

“……呵，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赫伯特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好！我，赫伯特·布恩，四等剑豪（当时赫伯特还是四等），在此以我的荣誉和生命起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柏莎大小姐的父亲。”

“胡说，谁要你去死了……”

传说中，一个人在将死之前会看到自己在世上最在意的人。她就是我最在意的人吗？

“……”

“柏莎，再见了……”

黑色的战枪化为黑雾消失在安东尼的掌心，赫伯特被刺穿喉咙的尸体沉重地倒在诺尔曼的面前。

诺尔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稳占上风的赫伯特（在他看来），结果连对手一招都没接住，就直接被刺穿了脖子，还挂在对手的枪尖上被拖了三十多米来到自己面前。

诺尔曼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与面前的敌人讲条件：“别，千万别杀我，我，我可以，可以给你钱、钱！”这是他能给别人最好的东西了。

诺尔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猛地指着赫伯特的尸体道：“你不是曾放过他两次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发发慈悲放过我一次呢？”

“因为你这个蠢材就该死。”安东尼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

“至于这个剑豪，我本不愿意杀他的。”安东尼指着赫伯特的尸体说，“可他被一个愚蠢的诺言束缚，让我不得不杀他。因为我知道不杀了他，而让他在你死之后继续痛苦地活着，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你不配有他这样的护卫！”

安东尼又逼近一步：“但我很愿意杀死你，而且很高兴能亲手杀了你。”

“你……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呀。”诺尔曼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样可怕的恶魔的。

“想要一个理由吗？我还以为刚才听到我自报家门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蠢吗？好！那就给你吧。”安东尼将脸孔向诺尔曼逼近：“好好看看这张脸，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你十二年前做的事情！”

诺尔曼专心致志地看了这张脸一会，他突然想了起来，这张脸，和十二年前他杀死的那个男人十分相近，他大叫了起来：“啊，啊，我认出你了，你是安德烈他的……”

“我是他的儿子安东尼！你就带着这个名字下地狱吧！”

看着诺尔曼被截去四肢的尸体终于停止了痛苦的扭动，安东尼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下去又割下了诺尔曼的头。之后，黑色的火焰从他手中的黑色战枪中喷射出来，眨眼将诺尔曼的残骸化为飞灰。同时，安东尼用第二次取出的紫水晶也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水晶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诺尔曼因为恐慌而扭曲的脸，安东尼挥挥手，水晶中的诺尔曼突然被烈火焚烧，脸部因为痛苦而变得无比狰狞！在他被烧的血肉模糊之后，火焰就会消失，他的灵魂伤口又被水晶复原，复原之后火焰又继续灼烧他，这种痛苦将会永恒！

看到自己的杰作，安东尼微微一笑，死亡骑士将紫色水晶纳入怀中，又取出一个圆形的晶石，随着一阵咒语，晶石发出淡淡的光芒，一个人影逐渐在晶石中出现。

“老师，我的事做完了。”安东尼对着晶石恭敬地说道。

一个平缓而有磁性的声音从晶石中传出：“那么，恭喜你报了仇，我的学生”

“这多亏老师的指点。”安东尼恭敬地说。“不过我要在附近收集灵魂，也许要晚几天回去。”

“可以，不过这几天晶石通讯器就开着吧，方便我联络你。”

“是。”

“好了，我要将艾莉瑞亚带回来的尸体进行转换，你先去忙你的吧。”

晶石的光芒淡了下去，最后只在核心处剩一点微弱的光。

安东尼小心地收好晶石，心中充满对老师的感激。

在这世上，他就只剩老师和艾莉瑞亚这两个亲人了，母亲，妹妹还有父亲，都离他而去了。

看了看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的赫伯特，安东尼又叹了一口气，先将赫伯特还睁开的双眼合上，又念起“魂之指引”为他超度。

“勇敢的灵魂，请你不要再四处飘荡，伊索尔大人的怀抱足够宽广，愿死亡天使将你指引到达彼岸！”随着咒语，赫伯特的身体被金色的火焰包围，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晚安，赫伯特。”安东尼轻轻地说着。

在赫伯特的身体消失的一瞬间，大陆另一端塔兰尼共和国的高等魔法学院的教堂里，一个金发女孩从梦中惊醒，口中喃喃道：“赫伯特哥哥，你难道已经……”

转眼间，女孩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