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好辣！你们说什么父母会这么狠心！”零璃抿了一小口酒，被呛得连声咳嗽。

酒是赵四的娘给准备的，本来只准备了一桌好菜准备接待儿子的同窗好友，可赵四他们回来后没一会儿，一衙役熟门熟路进了家和她悄声说了几个孩子今天遭遇的事，最后才小声说“赵头说了，烦请嫂子给几个孩子温上一壶黄酒，去了那种地方，总得驱驱邪。”她本来奇怪自己儿子身上怎么挂了那么多彩，还想问问的，可是碍着人多没好意思开口，这么一听，明白几分，那多半是儿子又被他爹给教育了，她无声叹息，都说生儿好，可她怎么就那么想要个闺女呢。

“你是不是傻，没听老大夫说吗，这种事多了去了。只不过别人都是直接弄死，这小娃儿倒是奇怪，怎么被扔验房里去了。”轩辕易连喝两小杯酒后，终于不像之前一般死气沉沉了。

“小玲你再喝点汤，千万别碰酒杯了，你还小，乖啊。”林可可慌忙抢过小女孩手里的酒一口闷了，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喝酒呢。

“易哥说得不错，我就听我娘说过，有些人家生了女娃儿，直接摁水里淹死，然后随便找个小土坡埋了就完了。”铁牛闷闷的说，这酒对他来说简直没味儿。“以前我只当个趣事听听就过了，还以为我娘哄我玩的，哪里想真有那么坏的父母。”

“那小娃娃的手好吓人。”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严小玲突然开口。“是因为他娘怕所以扔了他的吗？”

大家被她的话惊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小玲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零璃实在不理解。

“姐姐你不喜欢我了吗？”虽然不懂零璃为什么这么问，可是还小的她也能感觉到大家的气氛有些变化。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觉得那小娃娃的手吓人呢？”

“可就是吓人啊，像怪物。”严小玲嘟嘟嘴，微微不服气。

“哎！”林可可给严小玲碗里又添了些菜“吃吧，吃饱了，睡一会儿，今天吓到了吧。”

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好吃的忘性也大，她越吃越开心，不再注意桌上人的神情了。

“小璃，你我虽然都是女孩，可是我们都很幸运，所以你不懂也正常，可是世上的人大都私心很重的，坏心眼的人也多得很。别想了，要是你真想知道为什么，等赵叔办好案，我们再来打听，今天大家都吓到了，都多吃点东西，吃完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林可可其实心里也觉得那孩子的手看起来很吓人的，毕竟弯弯曲曲的连在一起，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怕他们不再想和她做朋友了，而自己多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朋友，在家里，看爹的各种女人斗法实在厌恶了。

“那大家都多喝两杯，这黄酒可是好东西，舒筋活络，美容养颜，驱寒祛邪更是不错，婶子真是有心了，赵四，你娘呢，忙前忙后的怎么见不到人了。”零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赶紧招呼起来。

“我娘一般不上桌的，不用管，你们多吃点，今天都怪我，才让你们受惊了。”赵四无所谓的摆手。“喝，我娘肯定不止温了一壶，欢迎大家来我家。”

“嘿嘿，被你爹揍肿的屁股不痛了？”铁牛贱兮兮的冲赵四挑眉。

“要你管！你比我们都大，结果胆子最小，哼，还敢笑我！看我超级无敌霹雳抓痒功！”

两人说着说着就闹起来，桌上的气氛终于活了起来，大家把之前的事情都暂时抛在了脑后，喝酒，打闹起来，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当赵四他爹担忧的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七扭八歪打闹在一起的几人。零璃正被轩辕易背着，和铁牛背上的赵四过招“看我一记隔空打牛！”“看我的无影掌！”“看我的······”零璃的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赵四放的大招气的，还是因为喝酒太多醉的。而林可可满眼笑意的看着几人玩闹，只有严小玲还没心没肺的吃着油炸长生果，在旁边拍手叫好“姐姐加油姐姐加油！”他摇摇头，转身又往衙门赶去。

“醒了？哎哟老婆子，我们家宝儿醒了，我就说没事没事吧，在家也是给她尝过酒的。”林老头高兴的喊起来。林老太把手里的一壶蜂蜜水往林老头怀里一送，没好气的回他“边去！”转头就扶零璃坐起来，靠自己怀里“宝儿，可还是不舒服得很？”

“奶奶！”零璃却反身抱住她，闻着林老太身上熟悉的气味，泪珠子一颗颗往下落。

“怎么了？真吓到了？”林老头一急，赶紧把她小脸往上一提，粗糙的手心落在了她额头上“没事呀。”

林老太轻轻拍她“没事了，没事了。”

“好香，桂花蜂蜜！”哭了一会儿，零璃吸吸鼻子。

“喝吧，这一壶都是你的。”林老头豪气的递上水壶。

零璃高兴的接过，就着壶仰头就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林老太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林老头“我们家宝儿本来是小淑女的！”

“可我觉得我们宝儿这样子也淑女得很啊，瞧瞧这小模样，喝得多可爱。”林老头得意“老婆子带的娃儿果然怎么都好看！像你！”

“严小玲他们也回来了吧？”喝了蜂蜜水，零璃才想起来。

“放心都一起回来的，轩辕易他们送你们回来的。”

“奶奶我想去看看他们。”

“宝儿啊，现在天还没亮呢，不急，你饿不饿？吃东西吗？”

“我睡很久了吗？奶奶你和爷爷眼睛都是红的，是不是太担心了，对不起，以后宝儿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零璃这才借着油灯的光发现了两人疲倦的样子。“我不饿，爷爷奶奶赶紧去休息。”

“真不饿？”林老头不相信，这小丫头的食量可是一直很好的。

“不饿！我还想再睡会儿”

“好，那我和你爷爷去眯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先吃两块桂花糕。”林老太笑眯眯的摸了摸她头，拉着林老头就出了房间。

零璃再醒过来时是被尿意逼的，她一阵风似的冲进茅厕，完事之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大懒腰。说起来他们家的茅厕也是独一份，大大的一间房似的，青砖铺的地，坑是大石头凿出来的，而粪池在院子外面，里面常年放一个大木桶，装满了水，葫芦瓢飘在上面，每次完事之后轻轻一冲，茅厕干干净净。她每次大大的方便之后都会感叹自家奶奶是神人，能想出这么建茅厕，反正她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出了院子，打水洗过手，她就轻脚轻手的进了厨房，拉过自己的专属小木凳，她揭开锅盖，里面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黄豆焖的猪蹄，上面还蒸着一盆米饭。她麻利的盖上盖，溜了下来，熟练的用火折子生了火，似乎想起什么，又移动了自己的小凳子揭开里面一口小的多的锅，往里面添满了水，然后去院子里的鸡窝处捡了几个鸡蛋出来，把其中三个洗的干干净净放在米饭上。这才坐回灶前，哼着小调。

屋内的林老太和林老头早在隔壁有动静时就醒来了，可此时两人都不起身，只躺在床上小声的聊着，无非就是一边担心零璃会不会不小心磕着碰着，一边又给他们自己做思想工作，孩子大了，一定得懂得放手，之前他们不是偷看过，小丫头手脚麻利着，厨房里转的飞溜的。别家的女娃很小就帮忙做家务了，他们舍不得，一直没让她上手，可成长就是这么神奇，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孙女好像什么都会了，他们也老了，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所以很多东西其实早该放手让她大胆学着做的。

“哎！你说我们宝儿是不是和她娘一模一样啊，长得乖乖巧巧的，个头也不高，怎么胆子大的不像话，就说以前你教她凫水吧，那浪多大，好多男娃子都怕得很，她怎么会嘻嘻哈哈开心得不得了啊。”林老头忍不住感叹。

“女娃儿怎么了？老头我和你说过了，女孩男孩都一样，可不能有女子不如男的想法。”林老太依偎在林老太怀里严肃批评。

“我不是感叹宝儿胆子大嘛，你还不知道我，我要真有那想法，你还不早给我急了。”

“那你也不能用宝儿做例子。”

“我错了，错了，保证不再犯了。卿卿你原谅我。”

“哼。”

“卿卿，我又做梦了，我只是怕啊，怕哪天不能时刻再护着你，护着宝儿。”林老头突然抱紧了林老太。

“你敢！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林老太突然暴怒，眼泪婆娑。

“我也不想，可是，你我还能不知天命二字的份量？卿卿，这辈子我只求着你答应过我一件事，这一次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林老太闭上眼，脑子赶紧被搅得生疼。

“好好活着。”

“嗯，”声音细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宝儿吗？”

“出息了你！”

“不仅是因为她娘，而是我知道她或许能替我陪你走得更远啊。”

“林哥······”林老太哪怕闭着眼，眼泪也不听使唤奔涌而出。

“别怕，哪怕我人不在了，你知道的，我也会护着你们的。”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

“有得必舍得，好了，我你还不放心？万一运气不好，我一定不喝那碗孟婆汤。再说，就他们，我还是应付得了。”

“你得说到做到！不然，不然，不然我就魂飞魄散再不求来世！”

“我发誓我发誓！”林老头滑稽的举起右手。这动作这辈子林老太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可还是百看不厌，哭着笑着，好不痛快。

“老头子你居然这么多白发了。”林老太伸手摸着林老头的白发，只觉得心头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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