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凡的语气显得相当无所谓，似乎刚才随手扔出去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只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可是…就算…也不用直接下杀手吧？”冷雨有点不能理解。

“我说，紫烟宫的冷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圣母了。江湖本来就是残酷的。”江小凡耸了耸肩，不可思议般地望向冷雨，“他都骑到你的脸上了，还留着干嘛？这么喜欢被羞辱吗？”

冷雨沉默了，她知道江小凡说的或许都是对的。

江湖，特别是如今这个四处混战的大武者时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谁强谁有理。

云魔宗和万剑宗又做错了什么呢？可现在不也照样被人当作刀俎上的鱼肉吗？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个从小就被保护在紫烟宫的女孩所能理解的。

“我走了。”冷雨转身下山。

“你去哪？”

“回家。”

“喂，你外婆的仇，万剑宗的仇不报了？”江小凡大喊。

冷雨听到这话，顿时停下了脚步，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罢了。这不是我能做到的。”冷雨丧气地吐出几个字，继续下山去了。

“傻妞！”江小凡看着冷雨渐行渐远的背影气道，“这世道你不吃人，别人就来吃你！”

咦！

烈日照映在地面一块晶莹的石头上，折出一道闪光刺到了江小凡的眼中。

魅晶石正静静躺在地上，估计是冷雨在刚才混战中不小心掉落的。

江小凡小心地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手心摩挲，魅晶石上似乎还有着冷雨胸口的余温。

真是个傻妞！

江小凡又在心中骂道，苏柔啊苏柔，当年你是多么果敢飒爽的奇女子啊，怎么生出来的外孙女这么怂。

罢了，这单挑四大门派的小事还是由我江小凡给你办了吧。

江小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像这满身的尘土怎么也甩不干净。

青峰镇，是青云峰下的一个繁华小镇。

江小凡下山之后，就到了这个镇上。他想重新换一身行头，如今身上穿的还是那长刀三鬼脱下来的衣服，味道不是很好闻。

可是尴尬的是，江小凡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他感觉很后悔，都怪自己当初让弟子们葬礼从简，无需铺张。

堂堂魔祖的棺木里面，不说珍珠美玉了，连一根金条银条都没有！

怎么办，总不能学着去偷鸡摸狗吧。江小凡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打擂台！

这个时代以武为尊，每个地方都热衷练武切磋，并设有比武擂台。

这青峰镇也不例外，比武擂台在每天都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参加的武者一为博个名声，二来每天的胜者也能获得“至武联盟“提供的丰厚奖励。

至武联盟是整个武林里最权威的中立武学机构，致力于发掘江湖中的青年才俊。

这个联盟所举办的三年一度的天下至高武道大会，是所有江湖大小门派的焦点。获胜者将有直接破格进入大门派中高层的机会，相当于一步跨入了这个大武者时代的食物链上层。

而想要参加这个天下至高武道大会，武者就必须通过镇级擂台，市级擂台，大区擂台的层层挑战才行。

镇级擂台没有门槛，每天举办，人人都可上场搏斗，每日擂台的获胜者可以拿到一张优胜券，从而才有参加市级擂台的资格。

市级擂台每月举办一次，获胜者可晋级大区擂台。

而这大区擂台每一年举办一次，分为江南武林，西域武林，和北境武林三个大区。

每个大区的获胜者，就有资格登上“天下至高武道大会”的大舞台。

回想一百多年前，江小凡才刚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曾在青峰镇上打过擂台，连续365天不败，包揽了当年所有镇级优胜券的记录至今不破。

而之所以这个记录没有继续延长，是因为江小凡的存在严重阻碍了青峰镇其他好手晋升的通道。

以致在青云市当年的所有十二届市级擂台中，其他镇都至少派出了几十名好手，只有青峰镇的选手始终都是孤零零的江小凡一人。

当然结果很现实，江小凡一人独挑一十八镇，轻轻松松地晋级了，走出了魔祖成名之路的第一个脚印。

那就去打个擂台吧！江小凡想道。

没想到过了一百年，自己还要上台打擂，只是他现在的目的变成了拿钱。

他转过几个小巷。前方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喝彩之声，那就是青峰镇的擂台了。

擂台的四个角上各竖一面红旗，迎风招展，台下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圈的观众，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两个武者的搏斗。

青峰镇的擂台造得很是宽敞气派。擂台的正后方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王者之擂”，这是为了纪念出自此擂的天下第一高手——魔祖。

台上的两个武者一人使棍，一人使枪，搏斗得虽然激烈，但水平却并不高。

“唉，真难看！我今年看到现在就没发现什么好苗子！”江小凡身前的一人叹道。

“咱们青峰镇是怎么了，最近十年，年年都在青云市中垫底，真的丢人啊！”另外一人也说道。

“可不是嘛？上周我和隔壁镇喝酒的时候还吵起来了！”

“怎么吵起来了？”

“我说就算咱们青峰镇再也出不了武学天才，也还是江南武林第一镇。毕竟这里出过魔祖！”

“没错啊，那可是魔祖！至武联盟的擂台上从无败绩，并且连夺六届至高武者大会冠军。魔祖他老人家就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并且是历史第一人啊！”

“可人家却嘲笑我，说魔祖是几十年前的老不死了。几十年没出手了，早就打不过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了！说我们青峰镇的武者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放他娘的狗屁！你问他敢不敢和我一起上擂台，好歹我给他手给掰折了！”

江小凡摇摇头，青峰镇上的人还是一样的暴躁好斗。

不过…

江小凡眯起了眼看向擂台…

这水平也…太！差！了！

砰！使棍的武者终于抓住对方的一招破绽，将那使枪的武者一脚踢落擂台。

“铛铛铛！”

擂台旁的判官台上响起一阵敲锣声。

一个带着黑面具，下巴上留着长白胡须的老者朗声道，“今日第二十八轮比试，博扬胜！稍歇半炷香，下一位挑战者请上台！”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却并无一人走上前去。

怎么？这么差的水平不是送分吗？江小凡有些不太明白，难道这青峰镇的水平真的下滑到这种程度了。

“唉！”刚才对话的两人又叹起气来。“这博扬要是今天做了擂主，我可再也没脸出去喝酒了。”

“为什么？”江小凡感到好奇。

“咦？”那人转过身来看了江小凡一眼，“看来你并不是本镇人士啊，你可知这博扬什么来历？”

“不知道。不过那人水平不咋样。”

那人被江小凡的口气有些惊到，“没错，这博扬原是隔壁金溪镇人士，在那边的武者中确实不咋样，出不了头，便投机取巧到了我们青峰镇来。”

“为什么？”

“还不明白？还不是我们青峰镇武力弱呗，随便来一个一般水平的武者照样都能在这儿扬武扬威的。”那人捂住了涨红了的脸，感觉非常难为情。

“哦。来砸场子的。”江小凡明白了。

“时辰已到，请下一位挑战者上台！”擂台上响起老判官的声音。

台下鸦雀无声。

“时辰已到，请下一位挑战者上台！！”擂台上又响起老判官的声音。

台下还是鸦雀无声。

“呸！”那博扬突然吐出一口唾沫来，好巧不巧正好吐到了擂台之后的巨石之上。

浑浊的唾沫沿着“王者之擂”这几个字慢慢淌了下来。

“你！你太过分了！”第一排的一个观众忍不住叫道。

“哼！不服的上来！”博扬怒目一瞪，那观众悻悻地把嘴巴缩了回去。

“咳咳…既然没人挑战，我宣布今日的优胜者是——”那老者颤巍巍地从判官台上拿起一张金灿灿的优胜券。

“我来。”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点燃了死气沉沉的现场，寂静无声的众人突然沸腾起来。

众人举目望去，江小凡正推开人群，缓缓走上擂台。

“这人是谁？”有人问道。

“不认识啊！管他是狼是虎，是猫是狗，能给我揍死博扬就好！”又一人用力鼓起掌来。

老判官示意观众安静，提起笔来，“阁下何门何派，姓甚名谁？”

“无门无派，江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