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这一个多月都没回过12楼，就算听着温父每天唠叨，她也回18楼呆着。

但是很奇怪，她只见了小孩两三面，祁昶钰当她是陌生人，一句话都不说，温夏绞尽脑汁的去想哪儿惹着他了。

晚上八点，温夏叼着面包回家。

教授恨不得把她的时间掰成48小时来用，整理完论文都七点多了，温夏踩着薄薄的一层雪进小区。

大冬天，又临近过年，八九点小区都该安安静静的，可今天却人满为患，救护车和警车停的堵了小区口，温夏咽了最后一口面包。

“造孽哟，四单元18楼刚搬来的那个跳楼了，听说是十几年前让QJ那个，孩子都十七八了吧，我见过一面，长的挺好看的。”

“孽种呗，当年怎么不打了啊，我刚刚听医生说，她那个孩子浑身没有一个好的地方，都是鞭子抽的，他那个妈有病，老虐待孩子。”

温夏大脑一片空白。

腿如同灌铅。

担架前后两人抬出来，上头躺着的人盖着白布，手耷拉出来，那个已经褪色的戒指，温夏见过一次。

一个多月之前，给她薯饼的女人。

她和出来的人都背道而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毛衣。

温苳在电梯口等她，见她回来松口气：“爸让我在这儿等你，走，回家。”

温夏看过对门。

七八个警服的男人围在门口不知道商量什么，她听见其中一个人说要拿镇定剂，于是被围住的白衣男人从医物包里拿出针管来——

温夏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

温苳没有察觉，不到一米七的小姑娘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把他推开，书包丢在地上。

“起开——你们让开——”温夏急哭，那几个**认识温夏，是温副队温仄岩的宝贝姑娘。

温夏透过人群，看向里屋。

小孩被两个人绑着，脑袋已经出了血，紧密的贴在地板上，嗓子发出常人都说不出的嘶吼，听的温夏头皮发麻。

时间都静止了。

“夏夏，你干什么，回去。”温仄岩赶上来，一把拉住她，温夏呢喃，眼睛被眼泪盖住视线，委屈感一涌而上：“爸，你快让他们松开，他流血了。”

“回家，温夏，你听……”

温仄岩停顿住。

他发现——

温夏说完话以后，几米处的男孩不动了，男孩抬头想去看她，被一人按住脑袋死死的压在地下，眼神满是悲凉。

“打镇定剂。”温仄岩朝着门口的白衣男人招了招手，温夏听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嗓音都尖了：“不行，爸，不能打，他好了，他不动了，他不动了。”

温仄岩无奈。

“小张小于，松开他。”

祁昶钰被丢下，几分钟后，全部人撤开，温夏没有敢过去，毕竟小孩前几天还不搭理她，又把她给的乐高丢进了垃圾桶。

温夏呆滞。

男孩依旧在笑，血顺着他的脸流到了脖颈，白衣男人在门口微微的动了下，祁昶钰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眼里满是惊恐。

然后他听见——

小孩，小孩，没事的，你别怕。

此后的午夜梦回，这句话缠了他一辈子。

温夏敢说自己不是善良的人，爱狗只爱自己家的，路边遇见乞丐也好，或者老人也罢，她都不会去施舍零用钱或者去扶一把。

可祁昶钰在她这里，她便溃不成军。

所有的慈悲，善良，温吞，都施舍给他一个人。

就在一个月前，把他带回家住了一晚的时候。

一眼万年。

上帝似乎在她耳边说——

小姑娘，你的现实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