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陈素素挪开男人环在腰身上的手，蹑手蹑脚地打算起身写稿，岂料，刚一动弹就被贺天重新压回床上。

“天都没亮，打算去哪儿？”男人向来浅眠，陈素素刚动了动指头，男人就醒了。

男人重新紧了紧怀里的璧人，就又沉沉睡去。

许是没有公务缠身的缘故，这一觉贺天睡得很舒服，秉着温柔乡可遇不可求的宗旨，男人用实际行动示意陈素素再温存会儿。

但此刻，陈素素是真等不了了。

昨夜闹得太凶，又不想拂了男人的兴致，所以就定了个凌晨4点的闹铃，打算上班前把未完成的工作进行收尾。

这是篇已经约了档期的稿子，不得不完成。

怕男人有情绪，陈素素俯身到贺天的胸口，柔声道，“有事情要做，一定要起啦”，可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看贺天没松手的意思，陈素素轻轻一笑，低头往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没等贺天反应，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下，“我的好贺天~”，声音酥得能把骨头化没了。

男人这才笑着拍了拍陈素素的屁股，松开了手。

……

公司

明眼人都看得出，陈素素今天心情额外的好，用阿莲的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张脸都粉扑扑的。

虽然女人平常也爱笑，而且出了名的笑点低，但像现在这样，打着字都上提着嘴角实属少见。

“素素，是不是你那个男友来找你啦？”阿莲八卦地用手肘碰了碰陈素素，她只知陈素素有个传说中的男友，但高矮胖瘦一概不知，没见过真人，连照片也没有。

阿莲曾一度以为这个“男友”只是陈素素的臆想，是专门挡相亲用的，但有的时候吧，又能看到陈素素甜滋滋地溜出去接电话，回到座位后又眉开眼笑的，像极了恋爱中的小女人。

还有脖子上一不小心烙上的“草莓”印……

本着陈素素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思来想去，也只能相信确有其人了。

“既然来了，就带出来见见呗，你放心，我绝不多嘴”，说着，阿莲还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模样着实可爱。

听阿莲这么说，陈素素的眼眸不自在地暗了暗，“他很忙的……”，而且就算不忙，她也没法把贺天正大光明地介绍出去，男人不喜欢对外公开，难得工作场上碰到了，也只是点头示意。

想到这儿，陈素素不禁翻了下手机，想看看贺天有没有联系自己，结果一无所获，这幡然跃起的心情，就跟霜打似的，down了下去。

中午，阿莲约陈素素一起吃饭，等餐的间隙，陈素素无意间听到旁桌的人闲聊。

“诶，你听说了没啊，Alice她啊在找离婚律师”

“离婚？我怎么感觉她才刚结啊”

“可不是，去年年初发的喜糖，没想一年不到就要离了”

“为什么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就男人外头有人了嘛。”

“其实Alice跟他老公本来就不般配，男人太优秀，Alice又太普通”

“那当初为什么要结？”

“估计是同情吧。”

“反正啊，天下男人都一样。”

……

不知为何，明明是别人家的八卦，陈素素偏偏一字一句投射到自己身上：不般配、同情、男人都一样……

是啊，自己和贺天差得太远了，颜值比不过娇俏可人的，事业也激不起什么浪花，平凡得一抓一大把。

这也是为何陈素素总没有安全感的根本原因，自己实在实在太普通了，生怕男人哪天兴致过了，就把自己抛弃。

想着想着，陈素素竟黯然神伤起来。

她摸出手机，点开贺天的头像，还是消息全无，要不自己联系看看？

“晚饭想吃什么？”亦或是“今晚你还在吗？”

可编辑了老半天，却始终没发出去。

“哎，有什么好发的，男人要想联系早联系了，这会儿都没消息，估计是走了。”陈素素落寞地想。

是啊，走了。

这也是陈素素不敢联系的原因，她怕满腔欢喜一场空。

时间18:30

由于重要工作已收尾，而陈素素这边也没啥要干的，按道理是可以准点下班的。

这要放在往常，也肯定一溜烟地早跑了。

但现在，陈素素偏偏不想那么早回去。

她百无聊赖地在外头找了家咖啡馆，默默地发起了呆。

这里位于市中心，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形形**的人群，还有那满街的霓虹灯。

但不知为何，陈素素瞧着那亮眼的灯光，只觉得孤寂，“家里会有一盏灯，为自己亮起吗？”

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昨夜少眠的疲惫开始冒出脑袋，像有触角似的直往陈素素身体里钻，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20:30。

罢了，总得回去。

但临到小区门口又退缩了，这种感觉就像小学时眯眼看试卷上的分数，明明没报什么希望，却又期盼能有那么点不同。

陈素素在心底叹了口气，沉重地挪动起步子，一步两步三步……待离住的地方进了，又不死心地抬头望了望，窗口处漆黑一片，与周遭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孤零零的，就跟自己一样。

尘埃落定，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陈素素收拾起心情，快步走进自己的那栋楼。

推开门，陈素素顺手打开玄关的灯，正低头换拖鞋，却听到一句慵懒的男声，“怎么才下班，我都睡着了。”

正是贺天。

他竟然没走？

陈素素呆立原地，好半天才回来神来，这是……先抑后扬？

她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觉至此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底那朵焉了吧唧的花，也重新焕发出生机。

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

陈素素轻了轻嗓音，问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什么走不走的，你最近是不是总盼着我走呀”，贺天佯怒，手却端起餐桌上的菜肴，径直往厨房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呀，菜都凉了，等下热了，一起吃吧。”

“嗯”，陈素素重重地点了下头，不容分说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把脑袋靠在贺天温暖的胸口上，隔着毛衣，能清晰地听到其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

是的，此刻自己抱着的是实实在在的人，陈素素贪婪地吸吮着贺天身上的味道，嗫喏道，“你别走，好不好。”

贺天没答话，而是用手爱怜地摸了摸陈素素的脑袋。

其实他本来是要走的。

只是临走拿外套时，不小心碰倒了柜子上的花瓶，而这支花瓶恰好插着粉玫瑰，被衣角带倒后，玻璃、花瓣登时四散一地。

阿姨没来，又不能这么放着，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收拾。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玻璃碎片，却依稀发现原来上头有个米老鼠的头像，在某块玻璃的底端还贴着一张胶布，上面写着：2019.1.1。

2019年1月1日？

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贺天起初并没多想，只道是小女生无聊随意粘的，直到他又看了眼那只“米老鼠”。

……

“贺天，你看，那只花瓶好可爱哦”

“我就要套这个”

“我要在里头插满粉红色的花”

……

混合着声音与画面，贺天的记忆瞬间回到3年前，正是陈素素与自己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因为那天，陈素素闹着要在新的一年约会，而自己当时兴趣正浓，也就惯着了。

只记得逛到一处公园，那儿恰好有用竹圈套礼物的一个小摊，摊主捧着杯枸杞，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套圈咯~套圈咯~

按概率，大多数人最多只能套到个小的，而那种小礼物又压根不值钱，所以玩这种游戏，基本属于浪费。

贺天当时想，“这么幼稚的东西，也就骗骗小朋友”，而陈素素偏偏就想当个小朋友。

她麻利地给摊主转了十块，而后信誓旦旦地对贺天说，“我要套那个大的”。

顺着陈素素手指的方向，贺天发现那是最后一排左起第三的位置，属于力道掌握不好的死角，这钱啊，估计得打水漂。

果不其然，十个竹圈，一个没中。

那就走吧，玩玩得了，但陈素素就跟卯上了劲似的，十个又十个，直到逼近贺天耐心的临界点了，女人才收手。

“恩，这是最后一个圈了，再不中就走”，陈素素觑着贺天的脸色，堆满讨好的笑意。

后脚点地、瞄准、甩手腕……眼看竹圈要脱手，陈素素却收回了力道，她拿着最后一个竹圈跑到贺天面前，笑眯眯地说，“这个你帮我投吧。”

两只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贺天只好拿着竹圈走到起投线，眯着眼打量了下距离，试了试力道后奋力一甩，只见小小的竹圈在空中飞了道抛物线，磕到花瓶的边角后又反弹了回去，就这么沿着边缘来回打了三圈后，稳稳落了下去。

中了！

还没等贺天反应过来，陈素素就跳起来搂住贺天的脖子，重重亲了一口。随后接过摊主递来的花瓶，开心地说，“看，新年的第一份好运，是你给我的。”

然后像捧宝葫芦似的，紧紧揣着，怎么看怎么欢喜。

“我要永远留着它，就像留住你一样”，晚风吹起陈素素的长发，女人的语气真挚又热烈。

那一刻，贺天心动了。

“永远吗？”看着眼前碎了一地的玻璃，贺天陷入了沉思。

等回过神，男人手里已多了一支强力胶。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就这么一块块地粘着，等大功告成时已近傍晚。

“就让陈素素再开心一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