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化羽被分在第一组，导师：江蜜。

又是这个女人，每次考核，她都最苛刻严厉，看人的眼光带着刺儿，说话也荤素不忌，明明性子比男人还野，偏偏长了一张妩媚妖姬脸蛋。

吉化羽跟着导师江蜜出了阶梯会议室，等电梯时，看见了陆结弦。

他极为绅士的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陆结弦眼色中的忧郁更胜，只拿眼睛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懒散地跟在另一个导师身后。

吉化羽也不恼，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已经知晓他的性子，“词儿，我已经填好，曲子也稍微做了点调整。”

陆结弦眼中的阴霾像是簌簌而落的雪，从眼眶中一片片的飘出，而后，眸子似放晴的天空，“休息时找你。”

“你手机号？”陆结弦才想起他们只知道姓名，还没交换手机号码。

吉化羽报了一串数字，这两天他的词填好后，之所以一直没给陆结弦，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联系对方。

陆结弦嘴角一勾，进了电梯。

吉化羽跟着江蜜进入另一部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停在28层。

十几个人鱼贯而出了电梯，来到一间小屋子，房间不大，只有30来平米，除了几张凳子外，别无他物。

一个殷勤的小伙子拉了一张凳子，放在江蜜身后。

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坐，依旧如一个黑桃扑克王后般站立着，“俗话说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

沙哑的嗓音，如同沙尘暴般刮进20个男人耳中。

“蜜姐，我们不是骡子也不是马，是男人。”一个寸头男人，嘴角斜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周风帆。”江蜜上前一步，拉近了她与众人的距离，“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用你的才艺征服我。”

“否则，姐姐我今天就将你扫地出门。”江蜜眉毛一挑，好看的杏仁眼透着威胁的意味。

周风帆冷笑一声，双手在发茬上一撩，肩膀一抖，抖落了上身的机车服，直接一个蛇皮走位，站在中央空地。

他快速移动舞步，然后是一个三步排腿基本动作，由于速度快，所以看的人眼花缭乱，继而又是一个两秒钟的定格，大地板动作也华丽漂亮。

最后他以一个倒立定格的姿态结束，像一只插入靶心的箭，也扎在众人心中。

“我靠，周风帆要不要这么拼啊。”

“上来就是魔王级斩杀。”

“这还要怎么比啊。”

“他的街舞太牛了。”

吉化羽没有说话，看着周风帆一脸得意的表情，明明他刚开始的三步排腿动作就错一步了，只是动作快，被他虚晃过了。

最后的那个定格，他的手臂有些抖，腿也没有绷紧，想必脚尖也是翘着的。

他的这套舞蹈动作，外行只看到炫酷的技巧，曾是专业舞者的吉化羽却看出了门道。

周风帆这套动作，如果出现在卖票的舞团演出，是要给观众退票钱的。

果然，江蜜和身后的舞蹈老师交流后说：“周风帆，你还要再加强基本功练习。”

众学员又不淡定了。

“这都不合格？”

“标准也太苛刻了吧。”

“男团要找什么样的。”

“不知道。”

周风帆捡起地板上的衣服，也不穿，只搭在胳膊肘腕处，有点不服气地嘟了嘟嘴。

江蜜晒笑，指了指人群中的吉化羽。

“你，出来。”和她挑选名牌包时的表情口气一模一样。

吉化羽没动，毕竟左右都是人，江蜜的目光射程范围太广，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

“吉化羽。”三个字，被江蜜一字一顿的说出，还带了点不耐。

这次，吉化羽没有犹豫，大跨步站出，似一株孤傲的雪松。

“你展示展示基本功。”江蜜没有调查过他的背景资料，但，从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已感觉到这小子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傲。

“哪种舞？”

“你会哪种？”

“你需要展示哪种？”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像是击鼓传花一样，从她口中传至他耳，再从他手中丢回她怀里。

江蜜看了一眼舞蹈老师，舞蹈老师会意，就没见过这么牛气哄哄的人，舞蹈基本功，每一个舞种都不同的，吉化羽居然不挑，还让人点，他以为这里是大众食堂吗？点什么，他就能跳什么。

舞蹈老师轻咳一声，“做几个芭蕾基本动作吧。”

于是，众学员就看到吉化羽胸有成竹的迈着大长腿走向一角，脱了鞋子，然后迈着优雅的八字步走向地板中央。

吉化羽从脱掉鞋子的那一刻，便进入了一个舞者状态。

虽然，有大半年时间没怎么跳过，可，自从报名男团后，他便恢复了基本功练习，只是不练习腰部动作而已。

他伸展双臂，如雄鹰展翅在天际般，脚尖一勾，小腿紧绷，原地360度旋转，将周围人带入舞者的世界。

除了周身的空气跟着他的节奏躁动外，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随后，他单脚站立，似白鹤休憩一样悠然自得，又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自如，每一个动作都不曾用力、举重若轻。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仿佛欣赏了一场顶级舞蹈盛宴，这么一对比，周风帆的那套街舞就有点抛砖引玉的意味。

其实，吉化羽就简简单单的几个脚尖旋转、单腿鹤立，连大跳、劈叉这样的动作都没有。

一段舞结束，他习惯性地绅士弯腰，以示谢幕。

不知何人先鼓起掌，随后屋内爆发出了雷鸣般掌声。

舞蹈老师拍得最欢，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却清楚这种级别的舞蹈功底，绝对专业舞蹈选手，参赛都能获奖的种子选手。

江蜜笑了，她眼光果然不错，这小子有傲气的资本，不过，上次他明明说擅长现代舞啊，可，民族舞、芭蕾也跳很好，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风帆，你看到了吧，我要的是这样的。”江蜜红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周风帆摸了摸耳朵上的钻饰，声音没了刚才的张狂，“我们不是一个舞种。”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吉化羽舞蹈确实在他之上，可，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江蜜笑了，“还有谁擅长跳舞？”

又上来几个人，有跳嘻哈的，有跳拉丁舞的，还有几个人跳现代舞，刚开始大家还站着看，后来都席地而坐。

有了吉化羽、周风帆二人舞蹈的珠玉在前，后来众人的舞蹈，简直辣眼睛，有的人甚至四肢都不协调，水平也就跟广场舞大妈差不多。

吉化羽坐在角落，百无聊赖的看着，还在想着忧郁王子曲子的事儿。

“好，我们稍事休息。”江蜜看着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半点。

吉化羽率先走出考核室。

刚刚陆结弦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在走廊等他。

“好啊。”吉化羽看到走廊尽头，斜倚着一个黑影。

陆结弦狐狸眼一眯，“怎么样？”

“还行。”吉化羽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纸，又抽了一支笔。

他抬头，又问：“你呢？”

“凑合。”陆结弦是玩乐器的高手，刚才在考核室，随便拉了一段小提琴曲子，就已经赢的导师青睐。

“这是你原来的曲子，这是我改过后的。”吉化羽将两张纸放在一块对比。

“没经你同意，我自己乱改的，如果不合适，你再改回来。”吉化羽平时话不多，但，碰到专业问题，他也喜欢和人探讨一二。

陆结弦望着纸上的红线部分，蹙眉发愣，好一会儿，他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空气中乱弹一气，嘴里不时出发几个单音节字母。

吉化羽也不催，绅士地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

半上午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子照进来，涂抹在两个少年人身上，温暖便成双。

细微的尘埃，沿着光线这条滑道从吉化羽身边跑到陆结弦眼前，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地上，加重了友谊的分量。

“嗯，嗯，对，对。”陆结弦不住点头，“很好，我当时作曲时，就觉得这两处有些别扭，想改，但改来改去总不满意，这回我满意了。”

他的声音是欢快的，犹如急流的泉水叮咚了整个春天。

吉化羽松了口气，这才将填词的曲子拿出来。

“词儿，你看看，有不喜欢的地方，再改改。”吉化羽始终秉持着绅士做派。

“嗯。”陆结弦毫不客气，果断地接过他手中纸张。

词一共分为两段，第一段大意说的是一个翼族王子折了双翅，不能再飞翔的落寞心情，低诉着命运的悲惨不公。

第二段大意依旧延续了词调的忧郁气质，不过，最后一句词却给予人留了一丝希冀：一切都是梦魇，我依然展翅翱翔在天边，是天空王者的存在。

陆结弦看完后，眼里的忧郁一消而散。

“挺忧郁的一首曲子，你的词儿还把它升华了。”清越的嗓音，有种治愈的效果。

吉化羽笑了，他就是把自己的遭遇比喻成一个折翼王子，最后，他找到了新的翅膀，不想王子痛苦一生，权当曾经过往是个梦魇吧。

“喜欢就好。”吉化羽拍了拍他肩膀。

陆结弦收起改后的曲谱，随手将那张废弃的初稿丢在垃圾箱上。

二人各自回了考核室。

走廊上，一个眼尾长着美人痣，气质有些阴柔的帅气大男孩，掐灭了手中的烟，路过垃圾箱时，捡起那张曲谱。

刚刚他在不远处就听到吉化羽、陆结弦二人的谈话，只是离得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

此刻，他看着曲子笑了，真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他将曲子收进口袋，也走向考核室。

第一天的考核，导师们倒没有直接淘汰人，毕竟，有的人第一次展示舞蹈唱功可能会失准，应该给那些由于紧张、不再状态等原因发挥失常的人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