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煜身着便服在御花园跑步健身，练到累了的时候，坐在亭子歇息，一个贴身太监立刻迈着碎步，为他端上手帕。

要在平时，只要李煜一出行，宫娥、太监、侍卫总是跟随一大群。但是现在，为了配合法灯和尚的解毒疗法，李煜身边仅留两个贴身太监和内侍监杜义真，连几个侍卫也只能远远地在一旁跟着。

李煜昨晚按照法灯教的打坐方法，调息运气之后，睡得十分舒服，现在又锻炼了一番，更觉神清气爽。

李煜想起窅娘那边的事情，把杜义真叫了过来。

“杜公公，你进宫已快四十年了吧？”

“禀陛下：奴婢是光文肃武孝高皇帝登基那一年进宫，如今已是三十五年。”

“这么多年，你一直忠心耿耿，朕甚感放心。”

“谢陛下恩宠，那是奴婢该做的本份工作。”

“宫里面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昨晚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杜义真早就做好了准备，回答：“窅妃娘娘那里，除娘娘身边自带贴身丫鬟一人，宫女八人，太监六人。绮霞宫现在加上娘娘一起，共：十六人。”

接着，详详细细地把每个宫女、太监的籍贯、年龄、经历告诉李煜。

“你做的不错，现在去绮霞阁吃早点。”李煜决心再去绮霞阁看看。

……

昨天，窅娘一觉醒来，居然发现李煜不见，一问几个宫女，包括贴身丫鬟青荷都不知道。问了门口两个太监，才知道李煜已经回去了。

晚上，李煜也没有过来，让窅娘更加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自从进宫之后，还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

正在窅娘心烦意燥的时候，外面侍候的太监进来告诉她：陛下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妆扮，李煜已经进来了。

李煜看了看窅娘神色，心里已经否定了她。虽说窅娘来历可疑，但是，如果她真的参与了前晚的阴谋，面对他昨天的不告而别，今天的突然出现，她现在应该惊慌失措，还不是眼睛一亮，惊喜交加。

“陛下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窅娘见李煜吃完早点之后，心情似乎不错，终于鼓起勇气，问起昨天事情。

“那个时候嘛，朕突然内急，忍不住了，又怕出丑，只得悄悄地自己出去解决了。”李煜贼笑道。

窅娘被李煜的言语逗笑，向李煜诉说委屈。

“臣妾还以为陛下对窅娘不满了呢，昨晚也没过来，害得臣妾一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李煜看了一下屋里，“你这里不是八个宫女吗？好像少了一个？”

“有一个宫女昨天下午请假，说回去看看家人，今天过来。我就让她回去了。”

“她叫什么名字？是在你这里做什么的？”

窅娘见李煜神色有异，问得奇怪，不敢问他，据实回答：“名字很奇怪，叫黄仙姑，平时负责这里的被褥铺设，掌灯燃香……”

“叫杜公公进来。”李煜不待她说完，已经心里有数了。

窅娘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地问：“陛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煜此刻也决心不再瞒她，“有人想害朕。”

“啊？”窅娘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开，惊恐起来。

“奴婢见过圣上！”

“黄仙姑可有亲眷在金陵？现在她已出宫，马上派人把她找回；如果人已失踪，让江宁府尹发动手下衙役，寻找此人下落。”

杜公公从没见过李煜如此神情，联想到李煜向他打听的奇怪事情，知道宫内将有大事发生了。

安排人回来之后，继续刚才问题：“回禀陛下，黄仙姑是从掖庭局调过来的，前南汉博罗人氏，父亲是张遇贤手下将领黄伯雄。

942年，张遇贤率赤军子在虔州作乱，元宗皇帝遣洪州营屯都虞候严恩将兵讨张遇贤，以通事舍人金陵边镐为监军，在当地豪强白昌裕的帮助下，连败张遇贤部，

后来，张遇贤，黄伯雄被其手下出卖，被执，送往金陵斩首。黄仙姑作为罪犯子女，十岁充入掖庭局。

因其近三十年来，一向本份勤劳。所以，窅妃娘娘入宫之后，把她调到这里，服伺娘娘。她的亲眷只有一个乳娘，曾在掖庭局种桑养蚕，后因其年事已高，遇大赦出宫，在金陵西城区秦淮河附近居住。”

那些宫女都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了，吓得一个个低垂着头。

“把你们的头都抬起来。”李煜尽管觉得这里面另有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还是想还原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况。

李煜扫了一眼，问：“摘花插花的是哪一个？”

一个稍有姿色，年轻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走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痛哭道：“陛下饶命，借奴婢一百个胆，也绝对不敢害陛下呀！”

青荷也赶紧跪下，为自己解释。

“你们没有为朕担心什么？朕只想让你们把当时的情况说说而已，起来说话。”

“奴婢的花都是从旁边后花园采的，因为需要太多，仙姑，青荷都过来帮我摘花。”

“好吧！你带朕去后花园，还有你。”李煜一指青荷。

到了绮霞阁后面的一座小花园，开满了各种各样美丽妖娆的花朵，芬香扑鼻。

“你们两个，前天晚上都采了什么花？在哪里采的？带几枝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人一人捧了一大束鲜花过来。

李煜一扫，眉头皱了起来，两个人的花卉都有好几种品种，包括丁香花、百合花。

“你们为什么采这些花？”

“因为，这些花开得好看，香味浓。”

“如果晚上太疲倦了，可以闻一闻这些花，能够清醒些，这些都是仙姑告诉我们的。”

听了她们的解释，一切明白了，现在只能等黄仙姑那边的消息了。

想起这些人这么糟糕鲜花，李煜的文艺细胞又活跃起来了。

“你们一点也不懂花的意义和象征？怎么搭配，才显得好看，有意境？”

李煜问她两个之时，还不忘望向窅娘。三个人都尴尬地摇头，窅娘更窘得满脸通红。

看来以前，李煜在这里只知道饮酒作乐去了，也没有心情去调教这些宫女。

李煜带着她们进屋，教她们什么花应该配什么容器，各类花卉都有不同的线条特点，有的平直粗犷，而有的却柔嫩曲折，只有插得好，配得妙，才能展现出它们的个性和格调，展现出丰富多彩的画面，爆发出吸引人心的感染力。

那些花在李煜手里插完，大家一看，疏落有致，淡浓相宜，果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的感觉。

窅娘见李煜似乎并没有追究她罪责，又放下心来。

“把外面那六个太监也叫进来！一个个排好，头抬起来。”

“怎么只有五个人呢？”

“刘爷今天休假。”其中一个太监回答。

原来太监也有休息。

李煜看着这些人，说：“你们也不必心里害怕，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但是，朕一直对你们不薄，如今，居然会有人想害朕。”李煜正色道：如果是受人胁迫，只要你们说了出来，朕对你们以前的行为既往不咎，把背后的真凶抓住，还有奖励，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们有人知情不报，以后被查出来，后果如何，不用我说。”

窅娘想到陛下在自己这里，居然会受到谋害，恨得银牙咬碎，杏目怒睁，倒竖柳眉，恶狠狠地道：

“黄仙姑平时有什么异动，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她为什么要害陛下，你们一点也不知情？一会儿，一个一个地打，把你们扒皮抽筋。全部不要了。”

“你，给我出来。”

李煜突然一指其中一个太监。

“陛下！陛下饶命呀！奴婢没有害陛下呀……”

“你没有害朕，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要知道，朕是真龙天子，有天眼。谁心里想什么，朕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明白原因了吗？”

“奴婢真的没有害陛下，只是……那天晚上，奴婢陪黄仙姑一起去尚食局拿酒，所以，心里害怕受到牵连。”

这个太监话音刚落，那边“扑通”又跪下来一个宫女，连连嗑动直喊饶命。

一问，原来本来是应该她去拿酒的，结果黄仙姑说替她去，她一时偷懒，就答应了，这时已经瞒不住了，也只好承认了。

一听黄仙姑去拿酒，李煜心里一喜，这里肯定又会有一条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