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娟一脚的红薯粥，她知道贺奶奶说的是真的，不敢吭声了，躲向自己男人身后。

张桂芬见到贺奶奶，喊道：

“妈，吃早饭了。”

这时盆里的红薯粥，已经见底了，只剩一点稀稀的汤水。

贺奶奶不理张桂芬，走到桌前。

她笑着把带来的碗递到江月面前。

“月月，奶给你做了荷包蛋，还放了香油，还热乎着，快吃吧。”

田秀娟看着碗里的荷包蛋，一直在咽口水。

“妈，我也想吃荷包蛋。”

香喷喷荷包蛋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鸡蛋了。

张桂芬看着那碗荷包蛋，讪笑着。

“唉，建军媳妇，别说是你，我也很想吃荷包蛋，这几年来，你奶也没给我做过荷包蛋啊！”

“怪了，家里的鸡瘦得都不下蛋了，你奶从哪儿来的鸡蛋呢？”

贺奶奶放下碗，瞟了张桂芬一眼。

“我不偷不抢的，鸡蛋哪来的你管不着。”

“你自己把家里的东西藏得好好的，我连一粒米都看不到。”

“当年你男人刚下葬，你就进了我贺家，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这样的不配吃荷包蛋！”

这话说中了张桂芬的痛处，她立马变了脸，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柱子哥，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你当年求着我进你们贺家？”

“我是可怜你两个孩子小小年纪没了娘，我腆着脸来当后妈。”

“可是现在孩子大了，你们贺家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了！”

张桂芬哭得快断气的样子，吵得贺国柱脑瓜子疼。

他烦躁的看向贺奶奶。

“娘，现在桂芬管家，你拿了家里的东西要跟她说。”

“你做荷包蛋只做了江月的份，就不能多做两个吗？江月是你孙媳妇，桂芬也是你儿媳妇，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

贺奶奶哼的一声气笑了，这就是她生的向着媳妇的儿子？

“这两个蛋是我厚着脸皮借的，我可不敢碰这女人的东西。”

“半年来，我想给文杰补补营养，但是连个鸡蛋影子都看不到。这女人把东西都藏起来给了她自己儿子了，你知道的吧？”

“你自己孩子你不管，却给别人养孩子，我就生了你这个蠢东西。”

张桂芬听到这里，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娘，做人要讲良心，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的，早把东西吃光了，还有什么是我能藏的？”

“你这样冤枉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现在这个家也不需要我了，我还是走了算了……”

张桂芬扭头跑出家门，贺国柱忙追了出去。

大清早的这样闹腾一番，所有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贺奶奶嘴上说赢了，但还是被气着了，面色阴沉。

田秀娟的男人一声不吭的走了，田秀娟看了看江月，再看看荷包蛋，一脸垂涎。

“丧门星，刚来就把家里闹翻天。”

贺奶奶眉头紧锁，盯着田秀娟。

田秀娟立即找了一个借口：“啊！我去看看妈怎么样了。”

她是个新媳妇，这事不好插嘴，江月叹了一口气，把厨房收拾了一遍。

回头一瞥，碰巧见到一个脏丫头。

江月见状，对着小丫头笑了笑。

“你是二妞吧？过来过来。”

二妞是贺文杰的妹妹，今年六岁。

二妞跑到江月面前，从脏兮兮的口袋深处掏出一颗糖给江月。

“嫂，吃糖，甜，以后，糖，都给，嫂。”

二妞说完，傻傻的嘻嘻一笑。

贺奶奶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江月笑了笑。

“二妞妈生她时难产，二妞被憋坏，后来说话就是这样。”

“但二妞不是傻子，她可机灵了！”

贺奶奶要照看贺文杰，没多少精力管二妞，因此二妞性子比较野。

二妞听着贺奶奶的话，拼命的点头。

“不傻，嫂，吃糖，对哥，好。”

江月剥开糖纸，把糖放到二妞嘴里，揉揉二妞的头。

“嫂不爱吃糖，二妞吃吧，嫂会对你哥好的。”

“甜，嫂好。”二妞一脸满足的吃着糖，紧紧抱住江月。

“甜，嫂好。”

“嫂，不走，以后，二妞，挣钱，养嫂，和奶。”

江月把两个荷包蛋分成两份，给了二妞一个，她站起身拿起另一个装着荷包蛋的碗。

“奶，我去喂文杰，你和二妞把鸡蛋吃了吧。”

那荷包蛋是特地给江月的，贺奶奶当然不会吃，她把荷包蛋放到锅里热着，牵着二妞出了门。

田秀娟在外面绕了一圈回到家，进厨房找吃的，她拿起锅盖看到那个荷包蛋，一脸惊喜。

直接抓起装蛋的碗往嘴里送。

咔的一声用力过猛，把两颗门牙磕掉了，吐出一嘴血沫。

江月正好拿着空碗进来看到田秀娟，愣了愣。

“大嫂，你怎么了？”

“你这个丧门星……”

田秀娟啊了一声，捂住嘴跑去找医生了。

她门牙没了，没脸见人了。

贺国柱在后院找到张桂芬，张桂芬手里拿着一个农药瓶子，正打算喝下去。

这农药很毒，喝一口就能要人命。

贺国柱连忙冲过去把农药瓶子打翻在地。

“桂芬，你这是干啥呢？”

张桂芬看着贺国柱，抽泣起来。

“柱子哥，你就让我死吧！”

“桂芬，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死了我咋办？”

贺国柱揪着头发蹲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

“她好歹是我娘，你们闹成这样，我也没法活了！”

张桂芬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去。

“柱子哥，这几年来娘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文杰和二妞还小，我一直忍着不吭声。”

“可是我真的是忍不了了，柱子哥，我跟你说心里话，我愿意跟你过日子，可我不想跟娘一块过了。”

张桂芬说完这话，就要离开。

贺国柱急忙起身来拉住张桂芬。

“桂芬，咱们自己过，分家……”

张桂芬背对着贺国柱，脸上是得逞的笑。

贺国柱不知道的是，那个扔掉的农药瓶子里面根本不是农药，是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