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非常正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难决定的抉择，毕竟是要继续当一个安逸而辛苦的猪，还是继续当一个时时危险的探险家是不一样的。”

那位先生安静的说，他似乎开始从兜里拿出一个金币，开始把玩起来。

那枚金币从他的大拇指非常快速的滑到了他的小拇指，又很快通过小拇指滚了上来。

“你是魔术师？”

我猜测似的问。

“是的，”

那位先生略带骄傲的说，他迅速把手一握，等再一次伸开手的时候，那枚金币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可能，我不干以前的工作的话，我说不定还是一位优秀的魔术师呢。”

那位先生有一些自嘲的说：

“哎，不过结果也都差不多，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都是废话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金币直接扔进了炉火里面，火一下子就变得旺盛了许多，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话虽这么说，如果能给您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后悔吗？”

我试探性的问那位先生。

“后悔？”

他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

“我得到了很多人这辈子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数不清的财富和荣誉，极大的权力和让人生畏的力量。那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何先生，您的感受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

我知道他所说的话绝对不是夸大其谈，他的实力已经给予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但是，我还是对我自己非常失望。”

那位先生又低下了头。

他淡淡的开口：

“我想到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我偏偏选择了那一条幽径。”

他的语气像是在自责，又像是自满的表述。

我为了解围这个让人感觉到尴尬的局面，连忙开口：

“现在讲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走错了路线，或许那条路可能走不通。”

就像我那时一样，当时的我渴望逃脱这个让我反感的世界，所以当时的我几乎别无选择。

那天早上的经历让我重新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就好比每天都是在昏睡之中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过去的生活就好比腐烂的泥土。

为了避免晚饭后母亲继续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各种道理，他很早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倒并不是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开始静静思考，新月教会具体是做什么的，教会又是怎么成立的，成立的初衷是什么？白江市到底在哪里，那个帝国又到底在哪里？

谨灵不知道，最让他好奇的是，那个张的黑色粘稠液体究竟是什么？

自己竟然麻木生活了这么久，这么庞大而复杂的组织竟在他日常生活的眼皮底下存在，等有一天，他才惊讶这个世界的神奇。

他感觉到有一些疲倦，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这种矛盾。

他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外国名著，但是他完全读不下去，不知道是这本书太过于枯燥，还是自己内心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他开始一声不吭的盯着台灯刺眼的光纤，盯着几分钟，他感觉眼睛很难受。

紧接着他的头开始痛起来，他感觉今天的一切经历都不太真实，开始打算用自己编造一种可笑的谎言来欺骗自己。

他开始想：其实今天早上他根本没有出门，他一定是在今天早餐之后去楼下买了一些啤酒来喝。

“不对，不对。”

想到这里，他又感觉到这个谎言的漏洞，既然自己今天根本就没有出门，又是哪里能去楼下呢？

好像又是上周跟朋友出去吃饭这件事情，他今天早上好像是拿出来家里的果酒试了一番。

他甚至自己在上面加入了很多细节，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忘了开瓶器在哪里，他还大费周章的在那边寻找，最后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下面找到了。

果酒进入酒杯的声音和刚刚喝进去的冰凉凉的口感让人感觉历历在目，其实那几件不过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不过这几件以前发生的事情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有鼻子有眼让人信服的感觉。

然而，在他看书的时候，当他习惯性的又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裤兜上面。

一块突起的卡片类型的东西，瞬间就把他的幻想给打破了。

那一刻，他猛地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灰暗起来。

他缓缓掏出了卡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整个卡片并不是很大，白色的硬纸片上面用暗红色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下面则是一串电话号码。谨灵掏出了手机，直接拨打了过去。电话嘟嘟嘟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对面传出一个非常温柔的女性声音:

“您好，请问您找谁？”

“欸？您好，请问这是张的电话号码吗？”

“对不起，请问您是否受到了威胁的情况呢？”

“没有。”谨灵对对方的问题感觉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好的，正在为您转接到张先生的电话号码。请不要挂机。”

对面大约传来了一阵电流声之后，

“喂？”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张的声音。

配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傍晚的城市，谨灵感觉自己有一些神志不清。

但是他仍然坚持把该说的事情一口气全部向张汇报了一遍，以及自己所经历的这种两难的处境。张非常安静的听着，没有说出一句话。

最后，他只是讲了一句话：

“何先生，说了那么多，这个整件事情的关键还在于你，请你慎重考虑，如果你选择加入我们教会，那我们会尽力帮你想办法应付有关的阻力，如果您不想加入教会，那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谨灵感觉到有一些无奈，苦笑了一下，本来想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张，张没想到却过来反将自己一军。

“您是选择继续像之前一样痛苦的活着，还是选择去一个全新的世界探索，也是你的选择。”

“请问，你们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吗？”

谨灵试探性的问，当然这种问题是愚蠢的，教会的能力很明显已经超出了谨灵的认知范围。

张在那一头轻笑了一下

“如果您在担心这件事情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省点心吧，这件事情简直微不足道。”

谨灵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担心未来那完全是在吹嘘，对于现在这种生活他一分钟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的，没问题，我愿意加入教会。”

“很好，何先生，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果有情况，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说完，就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谨灵感觉到如释重负一样。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过去那些日子，窗户外面也传来了有些忧伤的歌声。

他立刻辨认出这是许嵩的《如果当时》，正好唱到那段：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他想起了过去，想起来自己刚刚上初中那一会儿的快乐时光，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为难和忧伤，至少那时候他不用看着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动物们的脸色。

他借着夜色，就偷偷拿起了笔，写了一首小诗：

窗外的颜色像旋转木马一样绚丽，

女孩子们把口红涂成大人的样子，

男孩子们考虑约会的步骤比上课还要积极，

他们千篇一律，还带着一种无缘由的自信，

不值得好奇。

在观众眼中，他们和这个世界一样昏昏沉沉，

马路上亮着绿灯，

没有行人。

写完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满意，但是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对他的心情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但是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面，许多人围着一个巨大的餐桌在吃饭，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每个人都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一双双油腻的手去争抢着食物。

抢食物的人当中，有穿着西装，打着标准领带的绅士，有眼神里就透露出不怀好意的老太太，有穿着朴素寒酸的公司职员，也有系着白色的围巾的贵妇人。

但是，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拼命争抢着食物。

他们互相争抢着，时不时还发出不耐烦的抱怨声。

人们毫不顾忌自己平时的形象，男人去拉扯女人的头发，而女人则毫不客气，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给对方。

每一个人都在争抢着离餐桌最近的位置，大桌子周围，人们里里外外围了大约有三层的厚度。

最里面一层，是衣着考究的绅士，或者是肥胖而油腻的商人，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人们衣服的品味则不断在下降，越来越单调，也越来越寒酸。

他们拼命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偶尔抢到从第一层人们盘子里面掉出来的一点肉，就非常满足。这三层的人们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吃相都是一样的难看。

他们一边在争抢着自己的食物，一边又无时无刻不断在盯着别人盘子里面的食物。

然而，让谨灵震惊的是，在第二层抢夺食物的人里面，他竟然发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极力想喊出声音来，

“爸爸，妈妈！”

他尽力让自己的嘴巴做出这两个词的口形，母亲跟第二层的许多人一样，面对食物毫不相让。

拼命跟一个短头发的女人争抢起来，谨灵记忆中好像见过这个女人，好像是自己很小时候见过的一个阿姨，那时候似乎是母亲生意上的合作对象。

谨灵感觉到自己有一些害怕起来，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看见母亲在人潮里被推来推去，几乎要被推出了人群之中。

“妈妈，妈妈！”

谨灵几乎要喊了出来，可是他的喉咙痛得要命，一点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种惊慌之中，天又亮了。外面的太阳一如反常的特别好。

今天可能是不幸的一天，谨灵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他甚至感觉，可能不仅仅是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事情也不会变得特别顺利。

果然，他这种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今天早上，他就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这个信写着是给你的。”

父亲透过了厚厚的眼镜对他说，然后又自顾自看着手机。

谨灵愈发感觉莫名其妙，他几乎已经很少联系自己一起的朋友了，而且就算有联系，这种如此传统的联系方式是几乎不用的.

信封上仅仅很简单的写着：

黎明路 4K57M号 402室 何谨灵先生亲启。

他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信非常好奇，顾不上早饭，就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拆开了白色的信封。

整个信都是用一种极其漂亮的钢笔字手写的。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子的：

尊敬的何谨灵先生：

很抱歉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联系您，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对此我们深感抱歉。

您或许对我们还是一无所知，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在这里做出自我介绍，我希望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向您介绍。

就在昨天，我们听说了您参加并且通过了新月教会的面试，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教会信徒。对此，我们表示深深的惋惜和遗憾。

您对新月教会一无所知，被欺骗也是情有可原，没有对您做出及时的提醒，我们也有很大的责任。

鉴于您对于事情的了解程度没有足够的知情权，在此，我们决定对于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对您的责任不再追究。

不过我们对此也提醒您及时发现错误，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后果。希望您可以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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