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脆生生的一句“许哥”已经响起。赵寻乐往后退了一步，自觉给宴可慕让出道，转身走向对面的电梯，无心关注身后的两人。

许珹出现在这的原因大抵因为宴可慕受伤，连夜赶来情有可原，怜香惜玉是这人少有的优点之一。

走进电梯，小夏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是不是AS的老板许珹？”

“这你都知道？”赵寻乐越过她摁了一楼键，有些意外的扫了她一眼。

“过年那段时间我还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呢，她们为什么真人都比照片好看？原来和宴可慕是真的啊？”电梯没人，小夏的声音逐渐变大。

“可能吧。”

“我靠。他刚刚好像还叫了乐姐你的名字？”小夏现在回想起来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许珹叫了她们乐姐的名字。

“以前一个学校的，认识。行了，行了，你打电话给吴总的那个助理直接找律师，到时候发个律师函放在我们工作室的微博上。”

“这有用吗？”

赵寻乐想了想，“准确来说没啥用，但如果我们沉默就代表默认是我们的错。昨天不是让你拍照片了吗，那个一律发过去，虽然bug挺多的，但有总比没有好还有。在这边找间不错的饭店，中午订个包厢。”

“请人吃饭吗？”

“嗯。”

赵寻乐从吴开诚那知道王建元今天也在本市，要真是因为自己得罪了对方才闹了这么一出，赵寻乐不介意再装回孙子。起初以为对方颇为难缠，毕竟名片当初是她不要的，人要好好刁难她一波也是全然没问题的，可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很是痛快。

赵寻乐让屠俊澄中午也过来了。

“王制片。”赵寻乐没伸手，在对方到时微微弯了下腰。

“破费了。”

“哪有，您坐，也得感谢王制片给我们这个面子。这顿饭……”

“就是因为剧组闹得这事，我懂。”王建元挥挥手打断。

“那天晚上是我得罪了，还请王制片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罢，赵寻乐就端起小蛊咽了下去。

“受不起，受不起。赵副总，那天晚上，是我王某喝大了，脑子一时不清楚，真冒昧了，应该我给你在这赔个不是。”

要是别人说这话赵寻乐也就信了，但唯独对方是王建元，可信度不高。

赵寻乐识人一般，辨认不出对方话里的真假。这人的油腻度要比那晚少了不少。

“赵副总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这不就冤枉了吗？这小动作真不是我在后面搞的。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怎么会跟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计较。

“那是我多虑了。”赵寻乐勉强的朝他笑笑。

“你别不信，我也就跟你说实话，许总之前跟我露了个底，常局长那边我是真没想到，我都知道了，何必又搞这一出呢。”

“许珹？”赵寻乐诧异，她妈是常乐珍这事她连吴开诚都没说过，讶于许珹是怎么知道的。

“对，就那天晚上，你和吴总走了之后，许总跟我们提的。”

小夏和屠俊澄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一会许珹一会常局长的，不知其中关联，也不敢轻易插嘴。

“这事真是我那天喝大了，也请赵副总忘了，甭提了，成不？”

“你放心，工作上的事她不会管，我也麻烦王制片透个底了，是真不太懂里面的学问。”

“这次的确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赵副总是不是和我们剧组的那个女主有点矛盾？”

王建元点到为止，到后面也不再多说。

“小夏，是我昨天下午我还不够真挚吗？”一顿饭结束后赵寻乐送走了王建元还是颇为迷茫。

“没有，那个宴可慕明明说没关系的，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就明着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明明就是剧组的安全问题没做到位。”

“她为什么这么干呢？”赵寻乐想不通。

“嫉妒乐姐你长得比她好看!”

赵寻乐挑挑眉，“之前一直在我耳边嘀咕她好看的是谁？”

“乐姐你最好看。”

“行了，你别拍马屁了。”宴可慕的举动的确令赵寻乐匪夷所思，想了半天之后无解，一群人打道回酒店。

“乐姐，现在没办法，我们还待在这么？”

“待啊。酒店十二点之后又不能退房，钱都要交，不多住一晚上多亏。”

“下午你和屠俊澄随便去干嘛我都不会管，就当放半天假。”

小夏觉得赵寻乐的心态是真的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那就不管了吗？”

“我都不知道这大明星是为什么这样搞小动作？还能说动人家替我们澄清？上午你不也看到对方的态度了吗？甭想了，我们客户的受众面又不是她的粉丝。”

“可是现在都在说我们质量差，好气啊。”

“也就这几天的热度，过几天就好了。那边律师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了，现在正在和吴总商量细节，大意就是告诽谤以及名誉权，威慑一下，没啥实质性的作用。”

“挺好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利的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况且我们这一单的确赚了不少。”赵寻乐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小夏还是安慰自己，对这事她也无能为力，想不认栽都不行。

赵寻乐中午少说喝了有半瓶白的，昨个夜里又没睡好，倒在床上就困意滋生，一觉醒来，外面已经黑天。

晚上，小夏和屠俊澄想去尝尝当地的特色小吃，赵寻乐没那个兴致，让他两自己去。

这家酒店的中层是一个公共休息区域，游泳池的旁边的就是空中花园。赵寻乐一个人提了一沓罐装啤酒，露天的天台，调情的男女占多数，眉目传情，眼波流转。

赵寻乐找了个空位，握着罐装的雪花倒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晚风拂面，喝闷酒也要透气才喝得爽。

“借酒消愁？”

“有什么愁的？”赵寻乐抬眼看去，这大好的夜晚本该美人在怀，一个人孤零零来天台赏月也是奇事。

赵寻乐突然脑洞大开，莫不是这个宴可慕知道自己曾经和许珹结仇，然后为了讨好许珹所以就来报复自己，以寻许珹的开心？

还没想明白，赵寻乐就被自己逗乐了。

“少喝点。”话是这么说，许珹坐到了她的对面，顺手从身前的桌子拿起一罐啤酒，“嘭”的一声，仰起头灌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

“我不比你能喝？”赵寻乐睨了他一眼。

“对瓶吹牛栏山二锅头的女人，”许珹停顿了一下，“我赢不了。”

赵寻乐轻笑一声，歪过头，对面的人不像是在调侃，神情认真的望着自己，今晚他没戴眼镜，瞳孔颜色几乎纯黑，较近的眉眼间距，抬眼的时那股凌厉的感觉就出来了。

赵寻乐垂下头，伸出左手，缓缓比出中指，“你不行。”

“靠。“许珹笑骂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赵寻乐垂眸玩起了易拉环，用转陀螺的方法扭动着，可惜上下一边宽，转不动几圈。

“什么？”

“常乐珍。我今天请了王建元吃饭，他跟我说的。”

“你请他吃饭不请我吃饭？”许珹的重点清奇。

赵寻乐之前倒忘了许珹才是这部剧的最大投资人。

“不是请酒了吗？”赵寻乐抬了抬下巴。

“我就这么好打发？”

“不喝放下。”

“喝。”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赵寻乐抓了抓头发，被许珹就这么带偏颇为懊恼。

“几年前在饭局上遇到过，很像。”

“然后你就确定我是她女儿了？”

“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不难打听。”

赵寻乐了然。

“所以你当年突然拉我入伙是不是在你知道我是常乐珍的女儿？”

“不全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因为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在晚上翻垃圾筒，完了还来了一句丑得要死，我是想看看那个人画得是多漂亮。”

“你当时在？”这事赵寻乐已经忘了差不多，被许珹这么乍得提起，还怪羞耻的。

“回去拿个东西，就碰到了，讲真，你那举动太痴汉了。”

“关痴汉什么事？”

“我当时还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小姑娘病态到我用的东西都收集。”

“你想多了！”

赵寻乐懊恼拿起酒猛灌了一口，没人看到算一回事，被当事人目睹全程那算是黑历史了。

自己当年也是够傻逼的。

“慢点喝。”

那一年饭局许珹记忆深刻，当时大学还没毕业，他被拉到S市见人，二十岁出头，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对于这种场合多半是意兴阑珊，半推半就的坐在饭局上，这么一抬眼就愣住了。

坐在对面的那个中年女人太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了，那个人昨天晚在灯光暗处拿着他的原画草稿，怕是波澜不惊的说了一句话，“丑的要死。”

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只手举起他的画，薄薄的一层纸，细光洒在脸上，纤细的身影，整个人脆弱又神秘。

那时候的赵寻乐给他的感觉从来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感，而是带着桀骜不驯和距离感的酷Girl。又冷又酷以及很欠。

所以在她听见那句“丑得要死”时莫名觉得挺可爱的。

那些过往的蛛丝马迹只有他一人在意时他就输了。

许珹自知赢不了她，从前是，现在也是。

“谢了，酒。”

罐底在与大理石桌面碰撞时发出清脆“啪”的一声。

赵寻乐疑惑的看着他站起来。

许珹语气冷淡：“困了，回去睡了。”

赵寻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小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睡吧睡吧。”

赵寻乐权当许珹和某人闹了小矛盾，这才前来孤身赏月。

临睡前赵寻乐收到了一条信息，列表上的名字她没什么印象。

【乐姐，是之前我们浮雕是出问题了吗？】

赵寻乐在在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之后，想起这是之前来来做这一单兼职的，和她一所学校的黑镜框学弟，难为对方有心还来给她发个信息。

【没事，网上瞎掰的。】

赵寻乐回过去之后，重新闭上眼睛，明明今晚喝了不少，但她就是睡不着。

去特么的，认栽个屁。

第二天一早，又是四五个小时的长途驾驶。赵寻乐精神不济，把车钥匙交给了屠俊澄。

灰泥的工作室内。

“AS的官博给点赞以及转发了乐姐写的那个时间线了。”

“我的天。这个许总到底站哪边的？”工作室不少人都看到了过年那段期间许珹和宴可慕的绯闻。

“这走向颇为迷幻，哈哈哈哈哈哈，宴可慕的粉丝已经在AS的官博下面谴责许珹是渣男了。”

“应该帮我们的，那个许总其实是你们乐姐以前的同学。”吴开诚昨晚半夜到的S市，这一大早又听到了好消息，语气，不免都轻快了起来，“感谢你们乐姐。”

“说我什么呢？”赵寻乐走进灰泥的时候发现众人围在一起。

“都围在这干嘛呢？”赵寻乐眼神示意吴开诚。

“AS转发了你写的那条微博了。”

赵寻乐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