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荒地在阎罗殿以北的荒野上，被密密麻麻的符文封印隔开，只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可供进出。

浓湿的腥红血气从门缝里渗出来，附近的花草叶子上盖着层薄薄的血霜。

楚凌推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辽阔无垠的荒草地幽静空荡，只有偶尔穿门而过的细微风声，还有星星点点水声。

那是溅在草叶上的血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人死为魂，魂怨为鬼，鬼恶为灵。

只有恶灵才会像人一样流血不止。

她还没走进去，就先听到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夹杂着冰碴般的厉风擦着脸侧而过：“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她毫不犹豫抬手，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地一扯，把那藏在阴森鬼气里的恶灵揪了出来，像捏着尖叫鸡一样掐进脖子里。

顿时阴风四起，凄厉的尖叫仿佛要刺破耳膜。

手上动作的果断程度决绝狠辣，但她的表情却依旧淡淡的，直到手里的浓烟逐渐化成一个人形，又迅速被烧成灰烬，她才若无其事地拍拍手。

风声停歇之后，楚凌听到了熟悉的嗓音：“这么快就想我了？”

顾埕在门边悠哉悠哉地洗着手，旁边是那把嘀哩嘀哩淌着血的红伞。

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她多久了。

楚凌向来能屈能伸，顺势就说：“你那么久没回去，我出来看看。”

“是么？”顾埕侧着头，看着她浅浅地笑着。

他洗得很仔细很认真，清凉的水流从他那骨节分明的指间流过，又流进盆里。

其实他的手不脏，当然，就算把幽冥里的恶灵都杀光了，他也可以纤尘不染地走出去。

但楚凌知道，洗手只是他杀了恶灵之后的一个习惯罢了。

“只是单纯来找我的？”顾埕幻了条手帕擦干手，朝着她走过来，又拿起她的手，细细地擦着。

他身材修长，比楚凌高出一个头，但如今却微微弯了腰，视线与她平齐，眉眼弯出暖到人心尖的弧度：“没有别的心思么？”

楚凌：“没有。”

才怪。

她到这里来只是印证一个猜测：地府某个地方出了问题，以至于连顾埕都不得不来幽冥处理些试图撞破封印的恶灵。

“乖，”顾埕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着这个角度就要吻上去。

楚凌偏了偏头，险险地躲了过去，随口编了个随你爱信不信的理由：“这里腥气重。”

顾埕似笑非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倒也不恼，问道：“那我们回去？”

“……嗯。”

她应完也没动，因为觉得自己也走不了。

果然，顾埕一只手从她腰间揽过，另一只手稍一用力，轻轻松松地把她抱起来。

也没问乐不乐意，直接把她带回了往生客栈四楼房间里。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外有人在敲门，正是不久前在传音青烟里的那道书生般的嗓音，不过现在有点烦躁：“楚凌睡了吗？新来的实习生郭长安要给他签多久的卖身……不是，劳动合同？”

顾埕看着门外的身影，似乎觉得很有趣，倒也不急着把她放下了：“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敢敲门。”

楚凌抱着他脖子的手一顿，险些挠破皮：“是客栈管家容龙，我没交代清楚，他不敢擅自做决定就……嗯？”

她话还没说完，顾埕居然把门开了。

现下的局面就有点难处理。

顾埕还抱着她没撒手，于是门外容龙略显焦急的脸色突然一僵，介于尴尬茫然和遭遇极大的诧异之间。

容龙喉咙干了半晌，没能说出话，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尴尬。

楚凌有些无奈，想要挣脱却被抱的更紧，只好在顾埕怀里转头对门外那尊木头说：“别愣着了，你先出去。”

“去……哪儿？”

白无常还在等着呢，郭长安还签不签？

楚凌：“先签一年吧。”

容龙：“……哦。”

他“哦”完之后像是被上了链条一样，一步一挪地走开，连门都不会关。

楚凌动了动身子，问道：“能放我下来了么？”

“能，”顾埕勾勾嘴角，转身把她抱到床上，顺势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房门砰一下关上了。

楚凌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帅脸，总觉得这个场面好像才刚发生过。

她下意识要推开，可顾埕一只手就锁住了她两只手腕，打着商量的语气说：“现在没血腥气了。”

“我……唔。”

楚凌的借口被顾埕堵在喉咙里。

他另一只手还能捧着她的脸，把两人交缠的呼吸禁锢在皮肤摩挲的方寸之间。

不一会儿，楚凌的那些无谓的挣扎渐渐慢下来，只顾着从亲吻的间隙偷着呼吸几口空气。

她喘着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衬衫扣子全被解开，顾埕的唇由脖子一路下滑，流连在锁骨周围，还有不断往下探的趋势。

“顾埕，”楚凌轻声唤道，“你别……”

顾埕右手掌心覆在她腰间，温暖的体温传到皮肉之下，勾的人心里某个地方痒痒的。

略浅的瞳仁蒙着层雾气，像是山间清晨飘散不去的云。

“嗯，”顾埕轻喘着道，“不乱来。”

楚凌微微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流转的光。白若凝脂的皮肤被吻得泛红，给人以楚楚可怜之感。

顾埕盯着她看了许久，接着轻叹一声：“真要命……”

他再次吻上去，缱绻悠长。

自己去抓人，结果反倒被抓了。楚凌迷迷糊糊间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