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影外，清风入怀来，天空，云影萧条。

许是顾闲花下藤狠了点，直到天色将明，牛二才幽幽地醒来。

在顾卿影温柔的心理治疗下，牛二接受了自己昨晚身处幻境的事实。

同时对自己成为累赘的事感到非常羞耻，便攥了攥沙包般大的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洗心革面，好生做人，才不枉费捕爷的大恩大德。

回到金浮县城，顾卿影心情大好，没有直接回县衙，而是哼着小曲，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殷楸的面馆。

见殷楸正弓着身子，双手费力地提着一个水桶，顾卿影赶忙上前说道：“你别动，让我来。”

殷楸抬头，见是顾卿影，心中也是十分开心，但瞧见顾卿影衣衫不整，一身泥土，胸口衣衫还被扯去一块，露出几道猩红乌紫的血痕后，心中却是吃了一惊。

“卿影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受伤了？”

“嘿嘿，没事，昨晚刨人祖坟去了，不小心弄的。”顾卿影放下木桶，拍了拍手，故作轻松。

“啊？刨人祖坟，卿影哥哥，这样不太好吧，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的，欠下的面钱也不着急给的。”殷楸有些担忧地看向顾卿影。

顾卿影揉了揉眉心，知晓殷楸误会了自己，赶紧大为尴尬地解释道：“呃......不是，那个......我昨晚是去抓刨人祖坟的妖怪去了，交手时不小心弄的，口误，口误。”

“呼~，我就说嘛，卿影哥哥指定是干不出这种缺德事的，不过，那衙门里上百号人呢，就没给你派个帮手什么的？”

殷楸说完抿了抿嘴，有些不忿，“你这伤口都有些发紫了，需要赶紧处理的，我去弄些温盐水过来。”

不一会，殷楸便端了一盆温盐水过来，拿着一张白毛巾，开始轻轻地为顾卿影擦拭着伤口。

头一回被女子这般接近，顾卿影有些紧张，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连大气也不敢喘，却是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嗅了嗅殷楸被晨风吹起的发丝。

“卿影哥哥，你是怎么打败妖怪的。”殷楸没有抬头，继续小心翼翼地帮顾卿影擦拭着伤口。

“我，我是......”

“卿影哥哥，不管你是怎么打败那妖怪的，回到衙门可都千万别再提这妖怪的事了。”殷楸打断了顾卿影的话语，一脸郑重地看向顾卿影。

“哦~，这却是为何。”

殷楸放下手中的毛巾，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任何案件只要扯上妖怪，那便是大案了，是要被刨根问底的，这个过程可就牵扯甚多了，一不小心可就落到别人的圈套里了。

而且，最近街头巷尾都有人议论说，朝堂里来了个有大神通的国师，和东衙卫勾结在一起，要与那封妖卫争权呢，咱们呀，还是远离妖怪这个是非话题的好。”

听完殷楸的话，顾卿影一番思索后，也是觉得颇有道理，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都听你的。”

见顾卿影这般，殷楸颇为得意，歪头轻笑，如梨云轻摇。

用过早饭，顾卿影起身便准备回衙门，殷楸走了过来塞给他一个钱袋，“刚刚只是简单清理了下伤口，你待会还得去医馆看看才行。”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不碍事的。”顾卿影连忙推辞，殷楸却是一把抓过他的手来，将钱袋硬塞到他手上，“你拿着，回头，我给你和面钱一起记到账上便是。”

......

回到衙门，刚一进院，顾卿影便和王行天撞了个正着，“哟，顾兄弟回来了啊，昨晚怎么样啊，那牛二没撒谎吧？需不需要派人去京城请封妖卫的大人们来抓妖怪？”

“哪来的什么妖怪，不过是几只乌漆墨黑的大耗子罢了，被我一刀给劈了。”顾卿影耸了耸肩，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胸口这伤......”

“哦，昨晚累了，逛堂子去了，没带钱，被那老鸨给挠的。”顾卿影说完，不再多言，一把拨开王行天，往签房走去。

“哼，逛堂子？”王行天摸了摸下巴，心中思量不定，冷哼一声，出了衙门。

......

入夜。

金湖县城的一处城墙上，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矮个儿头戴一顶大斗笠，身穿一件肥大黑袍，看不清样貌。

那高个儿却是一个儒衫打扮的清癯老者，鼻头有些发黑，尖尖的嘴巴，比常人要显得凸起几分。

“老乌，伤你的人是个捕快？这可有些意思了，要不要给那宋知县知会一声。”儒衫老者有些调笑地看向一旁的黑袍矮个儿。

黑袍矮个儿冷哼一声，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一旁的老者说道：“不用，我们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老乌，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能管好你那点小癖好，还能怎么个节外生枝法。”清癯老者捻了捻胡须，有些不悦。

“老黄，别说我了，说真的，此次来这金浮县城执行任务，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

我顶多就是在那城外刨刨坟，一般不会引人注意，这次也不过是个意外，你可千万不要在城里，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才是。”

“哼，不要叫我老黄，我叫赵无眠，这是我主人给我起的名字。”

“好，好，赵兄，我们的任务是帮那赵知县给那些祭品喂药，可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坏了主人的大计。”

“我呸，主人？炼妖宗的这些狗......猪杂碎什么时候也可以称主人了，他们永远只能是我们妖族的敌人，我赵无眠这辈子只会有一个主人。”

清癯老者有些愤怒，但很快又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神情竟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赵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要想重获自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中曜洲，现如今也只能依附于他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着点的。”清癯老者有些不耐，拂了拂衣袖，化作一道流光，往西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