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熟悉的调解室里，楚赢有种时空倒流回昨天的感觉，只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了一位优秀团干部——方应量。

楚赢觉得这位小帅哥的名字有点别致，同样这样觉得的还有为他们录口供的郑义：“应谅？原谅的谅？”

“不是，数量的量。”方应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到：“我爷爷给起的名字，我姐叫应情，我哥叫应时，我叫应量。”

“哦。”郑义点点头，然后挑眉说了句：“超生费交不少吧？”

方应量抽抽嘴角，勉强假笑两声。

冷……这玩笑太冷了……楚赢想起之前从他嘴里做冒出来的那几个笑点匪夷所思的玩笑，感觉这位的脑回路多少有点异于常人。

不过接下来的问话中，郑义没有再展现他那别有洞天的幽默天赋，就如同昨晚一样清晰而准确的询问了他们俩几个问题。

楚赢看着他露出沉思的脸，问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马伟明？”

郑义那双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明亮眼睛锁定了楚赢，他目光里透出些审视的意味，随后一笑：“楚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马伟明？因为他的悬赏金额？”

“……”楚赢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镇定地说道：“因为……我刚才可能路过了行凶现场。”

“什么？！”这声惊呼来自于方应量，他睁大了那双圆圆的，猫似的眼睛，一脸为楚赢后怕的表情。

郑义看了他一眼，随后问楚赢：“怎么回事？展开说说。”

楚赢将自己刚才路过窄巷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她见郑义面色凝重，又说道：“不过很可惜，当时他们站的地方太黑了，我没能看清凶手到底长什么样子，我甚至连受害者的脸都没能看清。”

郑义一只手挎在椅背上，一只手拿着签字笔在桌上轻敲，语速颇慢的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有没有看见他，而是他有没有看见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楚赢和方应量都瞬间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那……你的意思是……我……”楚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加个微信吧。”郑义说：“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

楚赢：“……好吧，谢谢。”

方应量对郑义的办法很不满：“等一下，她现在很有可能会被变态杀人狂盯上，你们能做的就只是加个微信？”

郑义噎死人不偿命的说：“不然呢，我还能把她关进拘留所里？现在唯一一个马伟明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拘留所了吧？”

“难道你们警方就不能派几个人保护她？”

郑义叹了口气，有些懒洋洋地解释：“马伟明是随机杀人的变态杀人狂，他的行为机制至今我们都没有摸清，也就是说，他现在在逃一天，临周市的所有市民就都有危险，难道我们还能给每个市民都配两个警察随身带着？有这个时间和人力，我们不如直接去抓马伟明。”

“可……可是……”方应量还想争辩些什么，楚赢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郑警官说的有道理，而且我每天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这一路上监控密布，马伟明总不会跑到摄像头下面作案吧？”

事实上她想的是，就算马伟明——不，那位凶手，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杀人的就是马伟明，即使他想加害于楚赢，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她跑到一个绝对黑暗的地方，至少能跟他同归于尽。

楚赢不着痕迹的将拳头握紧了。

听到她这么说，郑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方应量见楚赢这么说，便不再争辩，他有些别扭的说：“总而言之，你要小心，这个人实在太残暴了。”

“放心吧。”楚赢对这位热心少年笑了笑。

……

从警局出来，基本上快十二点了。

楚赢看向站在身边的少年，方应量今年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此身形有种少年人特有的单薄，在微凉的夜风里，看着有种随风颤抖、楚楚可怜的感觉。

楚赢把校服递给他：“谢谢你的衣服，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方应量没有接，说：“还是你穿着吧，晚上凉，你……你毕竟是女孩子嘛，我姐姐说了，要照顾女孩子。”

“想照顾别人，也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行，你不冷吗？”

方应量见楚赢十分坚持，犹豫着，然后飞快的用手握了一下楚赢的手，几乎是碰到就收回来了：“我不冷，你看我手很热的！”

楚赢被这家伙的纯情逗笑了，心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可爱吗？她笑着说道：“好吧，那就谢谢你的衣服了，优秀团员。”

一辆黑色、顶着巡逻灯的商务车缓缓停到了楚赢和方应量面前，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生着浓眉大眼黑眼圈的英挺面庞，郑义挠了挠他下巴上的胡茬：“上来吧，我送你们两个回去。”

“好啊！”方应量一口应下，然后打开车门率先钻了进去：“楚赢，上车！”

郑义挑起他的不是来：“嘿，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人家楚小姐比你大多少岁呢？还直呼其名？”

“大我多少岁？明明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嘛。”方应量情商很高的回呛。

楚赢没理会这两人的拌嘴，走到副驾坐了进去，方应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郑义，嘟囔着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被逮捕了……”

两个大人笑了笑。

“去哪儿？”郑义问道。

“先去沁仁堂，就是案发地附近那里。”方应量抢答。

郑义又逗他：“我说你这小子不怎么不仅没礼貌，还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也不说先把人家楚小姐送回去。”

方应量提高音量解释着：“我是想回去帮楚小姐把给猪吃的药抓了！”

楚赢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他会这么用这个借口，她当初就不说是给猪吃的了，哪怕说是给狗……算了，也没好听到哪去。

“给猪吃的药？”郑义也被这个新鲜说法给震惊到了：“楚小姐，你……你是养猪的？”

“我……”楚赢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我养了一只宠物猪……”她把之前说给方应量听的借口又再说了一遍。

“哦……”郑义点点头：“说起来我们当警察的见过不少奇怪的事，不过给猪喝中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楚赢：别说了，再说我要跳车了。

来到沁仁堂，拿好方应量帮她抓的药，又将校服还给对方，没注意到这位红着脸的少年一直想说些什么的楚赢又上了郑义的车，被送回了伊甸之堂。

“等一下。”郑义叫住了准备下车的楚赢，在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侧脸明暗交错，轮廓如同雕像般分明，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车中：“最近一定要小心，无论遇到了任何异常的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我，不要担心小题大做，一定要提高警惕。”

他的话让楚赢心中稍有安慰，这位警官虽然形象言谈都不符合楚赢想象中的警察形象，但是他表现出来的专业和可靠都让她这位民众愿意信任。

“好的，谢谢你。”楚赢对他笑了笑，然后在他的注视中下了车，走进了公寓大门。

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缓缓上升，楚赢感到疲惫包裹着她，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今天这件事情，再一次让她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她靠在电梯壁上，看向自己手中拎着的，由棕色牛皮纸包裹好的药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所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