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如果懒觉算是好觉，那是这个月第一次。

和偌瑶约在附近咖啡馆，

周日的暖阳是喜欢这座城市的一大理由。

道路两旁树影婆娑，看过历史的老房子和法国梧桐，

祥和表象下暗涌多少拼搏和奋斗。

偌瑶一如既往不按时到，总是比约定提前的占位狂魔，

也不管有没有占位的必要，操心的命。

好友见面，并没有往日欢欣，

虽然早已接受，逐渐平静，也难以掩盖眉间的愁云惨淡。

不等偌瑶开口，想给沉重的空气一剂强心针，

“我打算收拾好东西，就去周边简单逛逛。

来上海这么多年，读书、恋爱、工作，

都没有认真把江浙一带好好走走。”

偌瑶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看着她，知道她脑子里一定掠过一万件担忧，

“我还没有跟我妈讲，等我再调整下情绪，

不喜欢打个电话两头哭”

偌瑶还是开了口，

“休整休整再找工作吧，

先放空一段时间，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是有个日剧，就叫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的样子，大概又反省用词不当。

可是，“我，可能过段时间需要把收好的东西，放一部分去你家”

“没问题，你随意……”

没等她说完，

“然后我就打算回家了”

偌瑶不解。

“你的意思是，回去就不回来了？”

语气中满是，出乎意料，不接受，和遗憾。

“嗯，上海挺好的，但，

你要我现在，感情和工作都失败，

还要重新找房，重新打拼，

我感觉有点失去方向。

况且我妈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

偌瑶顿了顿，非常严肃的说，

“这是你的决定，我没有权利干涉，

但是”

说着话红了眼眶，

“这是个很大的决定，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而且”

一向坚强的她目光低垂，盯着手中的咖啡，

一滴亮闪闪掉落桌上。

“如果你回去前最后的旅行，是一个人去，

我请不到假，那我会恨我一辈子”

最后几个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发了出来，大概不够用力就会哽咽。

很想安慰她，但各自有各自的忧愁，

在这随时可能被冲散的大城市里，

谁不想多个朋友在身边，谁又愿意亲近的人一个个远离。

“偌瑶，瑶姐，没关系，不是多大个事儿，

花无百日红嘛……”

正说着，手机显示陌生电话打来，

最近没买东西，肯定不是快递，虽然删了岸晨的联系方式，

也知道不是他的号码。

挂了电话，想要接着前面的话题，

同样的电话号码又拨了过来，

偌瑶注意到了，

“林狗的？”

摇摇头，又挂了一次，

想来各行各业都难，电话销售难上难。

不到半分钟，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偌瑶有点疑惑，

“你就接吧”

心想肯定是无良商家，

接上电话，略带不耐烦的准备听一声就挂。

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声音传来，

“艾辛是吧，我是金茂琳，

宋雨柏经济。”

猜到谁都猜不到她，仿佛异世界来电，

难道昨天签的文件有什么问题？

身体不明缘由地侧向一旁，偌瑶更加不解，连眉毛都跳动了起来。

“嗯，金姐”

总觉得这么称呼一个不熟的人，有那么点不自在，

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

“有什么事吗？”

金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考虑做艺人助理吗？”

“嗯？”

「什么？」

“你现在做什么行业，月薪多少？”

“呃”

「又来了，这个女人的连环发问」

“你直说就好，我来考虑”

“不是，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对方咳嗽了两声，有点刻意，

紧跟着关门声。

“昨天你们，有消息说有粉丝拍到”

认真听着，但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也在查，站姐也在帮忙，

不跟你讲复杂了。

总之一句话，现在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拍到，也不知道照片什么样。

以防万一，我需要你来做雨柏助理。”

和昨天一样，她的语言不是为了征求意见，只有安排和被安排。

“所以我需要知道你能不能胜任，以及你要的工资我觉得合不合理”

安静了十秒，

怎么前一秒钟自己还站在悬崖边上，下一秒就有直升机接去海岛？

“可是照片和做助理有什么关系？”

金姐有点不耐烦了，她不是那么喜欢被刨根究底，

“做助理，被拍到合照，

就是合理的，

你明白了吗？”

顿了顿，那边开始新一轮的提要求，

“你旁边有人吗？

我们今天的电话，和昨天的事一样需要保密。”

保密来，保密去，电话两端不同的缘由，同样滋生了抵触情绪。

和昨天一样，心跳变得异常，

发生的事很异常，遇到的人很异常，

但却有种无法言说的兴奋和冲动，

想要助灵魂的某一面从禁锢中逃离。

“我很普通，只是一个英语老师，最近刚被裁员”

话刚出口，有一丝后悔，

奇怪自己怎么和这个女人说话，容易不经大脑。

是她的强势激起了自己的反抗吗，还是让自己正视真正的自己？

“可以，我先给你两倍工资，

加这个号码微信，明天来公司报到，

做助理不难，但你要学的不少。”

没等自己回复，对方挂了电话。

平息了半分钟，对坐的偌瑶已经像错过了半个世纪的八卦般，

翘首期盼着了。

气氛因为一通电话彻底改变，

她怀疑地半眯着眼睛，

“什么事儿？看你这么惊讶，肯定不是啥坏事儿。”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嘴角快要扬起来，但眉头还是紧锁，

有种挖到了不知道是宝藏还是地雷的矛盾感觉。

正准备开口，想到了金姐再三提到的保密。

因为对咖啡因不耐受，去咖啡店都只喝别的，

但心跳却快得，像喝了一天的苦咖啡。

低头喝了口红茶，

“偌瑶，你知道吗，

我之前听别人说，危机危机，是危难也是时机，

我还不以为然。”

偌瑶显然听腻了各种道听途说大道理，

“所以呢？谁给你个大机会了？”

“在我看来，艾辛能吃能睡，许偌瑶能调侃吐槽，一切都是常态，

常态就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还不确定，但可能会有进传媒公司的机会。”

“谁介绍的？

你说，你俩一个爱情无缝衔接，一个工作无缝衔接。”

话音未落又面露尴尬，她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第一人。

想了想，

“一个不太熟的姐姐”

“那你想去吗？做什么工作，熟悉吗？”

又想了想，

“还不确定，

只是，怎么说呢？

我不喜欢逃避，但我最近一直在逃避。

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过渡，也不知道什么时机可以跟我妈讲。”

轻松的氛围很快回到现实，

“我就感觉像一个依赖了很久导盲犬的盲人，突然有一天，

导盲犬去世了，它带给我的光明也被夺走了。

我想到我妈妈多么喜欢他，多么担心我不会照顾自己，

就没有办法空手回家告诉她这些事。”

这些话不需要讲，偌瑶也统统明白，

“所以你至少需要保有一件安全感，爱情和事业，

不能给你妈妈双重打击。”

点点头，

“我试试吧，是时机最好，是深渊我已经在这里了。”

偌瑶抿了抿嘴，

“慢慢来，我是希望至少可以帮你转移注意力，

而且，我也还不能接受你就这么离开，

不说你多完美吧，至少感情和工作上，都没犯错，

为什么要灰溜溜的回老家……”

好像好莱坞老电影里，警报最后一分钟被拆除的惊险，

偌瑶又滔滔不绝上了。

这边，艾辛和许偌瑶稍微获得了片刻喘息之宁，

那边，关上门的办公室里，

金茂琳和跟了宋雨柏多年的男助理王佩严肃的讨论着这件事。

“王佩，明天那女孩来，你要好好交代她事儿。”

王佩点头，

“雨柏现在通告太满，我一个人是不够”

金茂琳没有一丝不满王佩的意思，

“现在是以防万一，她不一定适合，

我只是，愿意花钱把她保在身边，

一两年不出照片这茬事，培养不好就换人”

说完走一边去接了电话，王佩也默默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