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然将护士长打发走后，踉踉跄跄的走进洗手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里藏着的腥甜难以压制，顺着剧烈的咳嗽愣是让时然喷出几口血沫来。

时然将自己的手泡在水里，试图用冷水镇压住胸口的阵痛。

时然双手撑着洗手池，透过镜子看着脸色煞白的自己，开口咒骂：“妈的，遇到祁景湛就准没好事儿。”

正当此时，电话突然嗡嗡响起来，时然恍惚的看到了“阿许”两个字。

正是现宝口中的许叔叔——许温故。

呼吸内科的主治医师。

在英国进修时的学长。

时然手指微微颤抖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许哥。”时然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吼。

电话那头听出不对的许温故传过来一阵急切的问候，“你没事儿吧然然？”

许温故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但他的声音依旧少年感十足，而且还带着一丝不属于少年的魅惑感。

“不太好……”

有祁景湛在，她好的了么？

时然比谁都清楚，只要事情里祁景湛的影子，她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你现在在哪儿？”许温故问。

“洗手间。”

“在那儿等着，我去找你。”

时然挂断电话，撑着洗手池边等着许温故过来。

飞奔到洗手间的许温故被脸色煞白，几乎晕厥的时然吓出一个踉跄，膝盖险些磕到门上。

“时然！”许温故从口袋里拿出治疗咳血症的药喂给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

恢复意识的时然睁开双眼，粗重的喘息声不断的回荡在卫生间里。

“祖宗啊。”许温故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你吓死我了！”

时然手打过他的肩头，放松的嗤笑一声：“怪我，以为在医院里就不用带药。”

倒不如说，她也没想到能在心脏科碰到祁景湛。

许温故抬手将洗手间的门反锁，靠在门板上，摇头笑说：“要不是你小哥把你托付给我之前就打好商量了，我非得被你吓出精神病来不可。”

时然长叹出一口浊气，捏着微跳的太阳穴说：“等他不忙了，我让他请你吃饭。”

“呵呵。”许温故一脸鄙夷，“得了吧，等你家时大影帝请我吃饭，我非得先饿回娘胎里不可。”

时然下意识点头赞成。

时渡十六岁出国，二十二岁在国外拿了影帝，刚回国就听说时家没落，时谦身死，时然入狱的消息。

好在时家陷入囫囵时他不在，也并未对他白手起家的事业造成任何影响。

时然：“对了，忘了问你，为什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许温故反应了一秒，“嗨，我办公室和会议室就一墙之隔，就被迫听了个墙角，话说，你这老公脾气挺大的，我建议去精神科看看，这是病啊。”

“是前夫。”时然无力的强调，“在法律上，分居两年就算解除婚姻关系了。”

时然又说：“所以，你是想让我躲一躲？”

许温故摇头：“我是想告诉你，你前夫，去你办公室了。”

什么？！

时现还在里面！

时然噌的一下直起身，跨大步就要往外走，“让开！”

许温故看着过分急切的时然，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时现在办公室里！

祁景湛进去，岂不是正好和时现碰面了！

时然冲出洗手间，快步往办公室冲，此时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内心的畏惧和惊慌，她只求，祁景湛千万别带走时现。

千万别她一个人的儿子带走！

时然“嘭”的将门推开，看到沙发上的时现，她恍惚的喘了口气，心中暗暗道好。

幸好，她的儿子没被带走。

时然快步上前，将时现拥抱在怀里，心中的起伏才缓缓平复。

“太好了，太好了……”

对面的小时现突然开口：“妈咪，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是我爸爸吗？”

时然松开拥抱，扶着儿子的肩，泪眼有些朦胧，她想到过很多种时现和祁景湛的见面方式，但这种，她始料未及。

时然：“不是。”

时现的眼泪一下就出现在眼眶里，压着哭腔说：“妈咪骗人，我和那个人，长的很像，我有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祁景湛河和时现之间属于父子的相似一出现，时然唇齿间只剩下了不可置否。

但她很庆幸，祁景湛眼里的肃杀和薄凉，还没波及到时现。

可是……他们今天这么一见，祁景湛未必没有察觉。

即便察觉到了又怎么样呢？

他会来这儿逼问我是什么时候？

带着现现去做亲子鉴定，然后义正辞严的质问我，凭什么生下他的孩子？

都不重要了，时现是她一个人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就足够了。

***

入夜，观庭，祁景湛住所。

祁景湛在站在落地窗前，一身纯黑色睡衣，几乎将夜色的辉煌全部都夺了去。

“让你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祁景湛的声音毫无温度。

在锦城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忤逆他，可这个叫April的医生竟然连面都没露，就说让他另请高明。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身后弯腰站着的人身形一抖，开口难言：“祁爷，您，您要我们查的人，查是查到了，但……”

“资料给我。”又是一声冰冷。

手下颤颤巍巍的将手上的资料递过去，头低的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

黑暗中的祁景湛拆开资料，看到档案第一页的名字和照片时，眼中寒光乍起。

“好啊时然，你终于敢回来了。”

既然敢回来，就应该知道，你今后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祁景湛的手下退了出去，紧接着远处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祁景湛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

一个柔弱的女人出现在了祁景湛面前，这个人，和死去的叶芜，有八分像。

她叫叶瑾儿，是叶芜的，亲生妹妹！

“阿湛，是出什么事了吗？”

祁景湛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轻声道：“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女人又道：“可你的脸色很难看。”

祁景湛脸上划过一丝温柔的笑：“真的没什么，瑾儿你快休息吧，我待会儿上去陪你。”

“我的病，真的没办法了吗？如果April都说另请高明的话，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再和你有孩子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姐姐的遗愿，我也不能再占着祁太太的名头了，我还是……”

祁景湛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痛，一把将叶瑾儿揽进怀里，让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里。

“相信我瑾儿，她会救你的。”

我，一定会让她救你的！

“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