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鸿河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找老李。

“唯一一个要求。”老李语气严肃，这让郭鸿河的心提了起来，以为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什么？”

“让我吃完这顿饭。”

郭鸿河喉咙哽了一下，心情复杂道：“您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我要吃阿良请我们吃的饭。”

郭鸿河知道老李家一地鸡毛，没有多言：“那就拜托您了。”说完后就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

老李对待郭鸿河时绷着张脸，颇有一副强者之资，等他一走，整个人放松下来：“装模作样真累。”

“老李，你现在什么境界。”姜修竹面无表情地问。

“啊，这么严肃干嘛。”老李弱弱地说，“可能是上境。”

“什么叫可能？”姜修竹皱眉。

“就……受伤了之后境界跌落，以前是上境。”

“那你……打得过那只五星黑寡妇吗？”

“打得过吧。”

“哦，那就是打不过喽？”姜修竹点点头，“那我们逃吧，逃跑不丢人的。”

姜修竹紧紧攥住老李的手腕。

他从来都不希望老李是什么大人物，大英雄，他只认识那个像泼皮无赖喜欢插科打诨的老李。

喜欢吃冰西瓜。

喜欢美女。

喜欢抠脚丫。

会跑一条街给姜修竹买城南的包子。

会给钱姜修竹买他从来舍不得吃的车厘子。

会陪姜修竹过生日。

会告诉姜修竹，他相信他会成为最强的人，也期待这一天。

但这样的老李却说：“姜小子，自古家国难两全，我前半生为了国而战，这一次可以家国两全。”

“即便这个家再也不是你的那个家？”

“是。”老李坚定道，“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左边这只眼睛，是我亲手戳瞎的，为了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了懦夫，但这一次不行了。”

姜修竹不太懂老李守护的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也无权阻止他。

姜修竹问：“老李啊，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称号而已。”

“诶，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个混老头要是死了，我就随便找抔黄土把你埋喽，名字就叫老李之墓。”

“真他娘的俗气。”老李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忽的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老李说：“姜小子，记住啦，我叫李鹤卿。”

姜修竹点点头，笑道：“老李，你告诉了我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吧？”

“你小子有啥秘密？”

“我以前的名字叫姜温渝。”

两人相视一笑。

“成年了，能喝酒吧？”

“还有二十几天才成年。”

“我不管，昨天过了生日的。”

“那就先喝一杯，剩下的等以后再喝。”

“好。”

姜修竹同李鹤卿喝了杯酒。

听到他以前在梦中经常念的几句话。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笑谈皇图霸业荆棘遍野，

亦无惧仗剑劈恶鬼。

老子叫四十七剑李鹤卿。

才不是抛妻弃子的王八蛋。

——

这顿饭吃得很快，宾客都被渐渐清空。

只留下特事办的众人以及李良等人。

李良妻子勉强笑了笑：“阿良，这是要干什么？”

李良神色复杂：“演了这么久，只是想请那个老头吃一顿饭而已。”

之前就有人找到李良，希望他能够取消婚约，让一只可能是五星的黑寡妇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实在太过危险。

但是李良的母亲并不同意，她对李良说：“阿良，李鹤卿是你父亲，他是个英雄，不要对他有任何抱怨，这次婚礼他会过来，这辈子能再在同一家酒店吃餐饭，也算是给这么多年的一个交代吧。”

“李老头，我想变强。”姜修竹拍了拍李鹤卿的肩膀道。

“但是你没有神格，也没有神明庇护。”

“庇护你的神明是谁呢？”

李鹤卿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曾经我身体里住了一个神明，但后来神明也抛弃了我。”

姜修竹才不要在这个满是神明的世界祈祷，他们只会扯起嘴角，露出猩红的舌尖，嘲笑那些弱者，并不会有丝毫怜悯。

“所以我以后，要成为自己的神明。”姜修竹看了眼李鹤卿，“让我看看你有多强。”

李鹤卿慢慢揭开旧布，露出里面锋利古朴的长剑：“老伙计，又见面了。”

握住剑的李鹤卿，身上有一种难以匹敌的锐气，姜修竹以前和华夏第一人交战过，那人很强。

但姜修竹却认为，李鹤卿身上有一种比他更为强大的信念。

酒店方圆十里人群早已被遣散，黑寡妇被特事办的人远远围住，李鹤卿握长剑，逼近黑寡妇。

如大碗般的黄色光芒笼罩住这片区域，之前的那位漂亮女人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自己想演一场戏，最后却成了被演的那个人。

她想逃窜，但一旦靠近那光芒时，整个人似被灼烧，不得不折回来。

自知暂时无法逃脱的黑寡妇撕破脸皮，身体胀大数十倍，身上绒角都变成坚不可摧的锐器。

所有人都退出了战斗范围。

只剩下一人一蛛。

黑色的蛛丝将整件酒店围成密不透风的牢笼，想要活活逼死李鹤卿。

从四面八方包围的蛛丝想要缠住李鹤卿，但他手中长剑飞舞，只剩下看不清的剑光残影，以及零零散散飘落的零散蛛丝。

嘶吼愤怒的黑寡妇冲上前去，庞大的身躯将酒店墙壁地板砸出皲裂的痕迹，扬起漫天灰尘。

姜修竹正站在郭鸿河的身边，看见他面色阴沉：“真的是一只五星魔物。”

苏言和汤南烟在一旁问：“李前辈能赢吗？”

“能赢…………”郭鸿河仰头望天，中年男人眼眶泛红，“他就算战死，也不会退缩，为了竹安市千千万万人的安危，为了他的那个小家。”

“有刀吗？”姜修竹面色阴沉地看着战场。

“要什么刀？”

“唐刀最好。”

……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个少年腰系两把唐刀，他站在最外围等待时机，即便随便飞过来的一块巨石都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是让姜修竹看着老李一个人战斗，他做不到。